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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1 / 2)


翌日清晨,岑于楼得了消息,早早便来了窦府替祁然检查,把?了脉后将脉枕收回药箱中?缓缓起身道:“许是祁大?人练武底子比普通人些,这疫病扩散的慢,没要?了命,倒是留了口气,可一日查不到疫病源头,就一日没方?子下药,那这疫病来的凶猛,照现在这情况看来,也拖不了几日,唉!总之还?是莫要?松懈,汤药别停,总归能有点用处。”

祁然靠着枕头,身上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袍,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颜色,整个人带着病气,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微弱。

一直等岑于楼说完后,他才微微颔首,轻笑?道:“有劳岑大?夫。”

“不敢,”岑于楼摇了摇头,“在下医术浅薄,只能尽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其?他也无?能为?力,祁大?人好生休息,在下告退。”

“岑大?夫慢走。”

岑于楼将药箱收拾好,作揖了行礼,转身出了屋子,前脚刚踏出门槛,右边突然伸出来一双手,一把?将他连人带箱子扯了过去,慌里慌张的往院子外?跑去。

被拖着跑了几步,岑于楼有些喘气,是在受不了,一把?甩开这人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没好气道:“季大?人这是要?做甚?”

季思被甩开了手被迫收了脚步,听见?询问,回过身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昨夜祁然刚醒来的时候,季思有些震惊,更多得是欣喜,还?带着些难以置信,祁然昏迷了三日,他的心就乱了三日,整日忙的没有半刻歇息,像是失了神的灵魂,全靠着身体本能做着行尸走肉。

因为?害怕啊,多害怕啊!

害怕一冷静下来,就会被祁然会死这个念头吓住,害怕床上这人没了呼吸心跳,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直到和祁然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季思才有了实感,那些四处分散的七魂八魄才归了位,他又感觉到了自己还?活着。

祁然那个问题,是季思意?料之中?的意?外?,一个本应该在三日前就问出的问题,整整延迟了三日。

季思听到那个问题时,脑中?各种思绪统统停止,连张口否认的话?语都说不出,最?终只能点头。

是。

他心悦祁然。

过去,现在,以后。

事物变化万千,春走冬来,人散又聚,一切都在运转流逝,处处都在改变。

不变的是他心悦祁然,这是个事实。

世间藏不住之事有三:

疾病缠身。

贫穷无?钱。

心悦之人。

季思就这么点头张口,将心中?最?不能让旁人知晓的秘密宣之于口,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可冷静下来后却依旧觉得尴尬,无?关乎其?他,单单有些难以直视祁然而已,因而后头两人都未出声,直到现在。

听到岑于楼询问,季思抬手张了张嘴,却未说出声,只好收回手往旁走了一步,迟疑了片刻又走了回来,看着岑于楼张嘴,最?终依旧没出声,看的人着急。

“季大?人究竟是想问什么?”岑于楼看不下去,出口问道,“可是要?问祁大?人这病如何?”

“正是。”季思笑?了笑?。

岑于楼把?滑落到手臂的药箱系带拨到肩膀,叹了口气说:“人虽是醒了,却也没多大?用处,病源找不到那就没方?子,没方?子就没应对的汤药,只能拖着,顶多三天,到时候病症一发,同样没法子救,不过早死晚死的事,这算好还?是不好?”

闻言,季思皱了皱眉,着急道:“那可有什么法子?”

“找到病源,”岑于楼盯着他眼睛说,“城中?搭了隔离棚,隔绝了染病患者,也封了城阻止百姓将病气传出去,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要?能找到病源,知道这疫病是因何而起的,才能对症下药,要?不然仅仅通过城中?染病的百姓诊断,人人都有些许不同,连怎么开方?子都成了难事,只能按着医书上的瘟疫方?子来,看看能不能有些用,好过白白等死吧。”

季思脸色不太好看,沉默不语,小半晌后才出声,“病源这事交给我?,我?就不信把?湘州翻了个底朝天,还?找不出病源从哪儿来的,这几日临安陆陆续续运了不少草药过来,太医院还?派了御医,情况总归会慢慢好转起来,城中?能撑一日算一日,只是子珩这处还?得麻烦岑大?夫多费点心思,看看还?有没有法子。”

“为?医之本,理应如此,”岑于楼微微颔首,“倒是季大?人要?注意?些。”

“嗯?”

“祁大?人……总归身上带着病气……”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季思才从中?听出其?中?含义,笑?道:“多谢岑大?夫,彼此湘州疫病,旁人可能不知晓,季某心里却是明白的,岑大?夫医者仁心,心正药真,是当世良医,若是有人坚信岑大?夫所言,湘州也不至于变成今日满城尽挂素缟的样子,世间多是愚昧无?知之辈,凉了多少有志之士的赤诚热血,湘州的百姓,欠岑大?夫一句歉意?,季某在此替大?晋谢过岑大?夫!”

季思躬身抱拳朝着人行了大?礼。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岑于楼的声音传来,季思微微抬了抬头,见?这人唇角上扬,眉眼带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调笑?,“在下也不是什么施不求报之辈,这般所为?也是故意?为?之,为?了展露锋芒博得大?人关注罢了,让等这事了却,还?望季大?人回京能如实禀报,也不奢求什么一官半职的,这良田百亩白银万两,总归得给些吧,不求多,能够后半辈子吃穿不愁便足。”

听着他的话?,季思收回手直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好说,等此事了却,咱们寻个好时间吃酒赏花,不醉不归,到时候再好好商量这奖赏给多少合适。”

“季大?人金口玉言,在下可是记下了,”岑于楼也跟着笑?了笑?。

“可要?季某立个字据?”

“倒是不用,季大?人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岑于楼摆了摆手,“时候不早,在下先行告退了,不必相送。”

“岑大?夫慢走。”

等岑于楼出了院子,季思才收了笑?意?转身看着身后的屋子,犹豫了许久,还?是叹了口气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他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尝试了几次,都迈不过门槛,双手握拳,咬了咬牙,刚打算转身离开,却听见?屋里传来了祁然的声音将他唤住:“季大?人。”

“啊。”季思下意?识出声。

“能否聊聊?”

季思垂眸想了想,最?终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刚走了几步,祁然又出声道:“下官如今这副模样,季大?人还?是别离的太近,免得过了病气。”

“啊,好。”季思点了点头,左右瞧了瞧,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

祁然抬眸,看着季思,语气真挚道:“这几日辛苦季大?人,下官欠大?人一份人情,铭记于心,往后只要?不违道义,不违本心,不违伦常纲纪,季大?人所求下官定万死不辞。”

话?音落下,季思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定祁然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自己对他那些心思让他恶心,所以已经迫不及待同自己划清界限了?

“举手之劳,不用在意?。”季思冷声道。

语气的不悦不掩丝毫,祁然心中?思绪翻涌,却未出声。

房中?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季思抬头望去,等了半晌,见?人没出声,心中?越发烦躁,不太高兴道:“祁大?人可还?有事,若是没有,本官便不多待了。”

这人一生气就是就是这般,也不当面争吵,只会寻了无?人的地儿自己气自己,祁然叹了口气,“不知这疫病病源可有眉头了?”

生气归生气,季思却拧得清轻重缓急,将火气压了下去,摇了摇头,“没有。”

祁然唇线紧抿,半合着眼,微微仰头,脑中?将各个旁枝末节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想事情的时候,周遭的一切会被屏蔽在外?,季思也没打扰,倒了杯茶小口小口的抿,安安静静等着这人想明白。

“季大?人可知道万庆四十年时平阳鼠疫这事吗?”小半晌后,祁然出声道。

“有在户部历年支出卷宗中?瞧见?过,”季思放下茶杯说,“万庆四十年平阳三月未降一滴水,受了旱灾,土地干旱,河道干涸,边境前线正同北燕打仗,无?力救灾,平阳二十州处处都是尸首,天热尸首发了臭,老鼠寻不到吃的便开始吃腐肉,百姓没吃呢又吃了老鼠,这才演变成鼠疫,可这事同湘州疫病有何关系,你莫不是认为?,是因为?老鼠带了病源流窜进百姓屋中?,才让他们染了疫病?”

“这病同平阳鼠疫的病症不同,自然不是。”祁然道。

“那你所言,是何意?思?”季思问。

祁然侧头咳嗽了几声道:“平阳鼠疫的病源是通过老鼠扩散开来,才导致那么多百姓染病,湘州疫病这才几日,染病的患者越发的多,下官之前核查过可,染病患者主?要?集中?在东大?街西街北郊玉溪巷小街口这些人口密集得地方?,倒是南街这处较少,只有寥寥数人,这不是偶然,定然是有一处重要?的细节一直被我?们忽视,从没有人去注意?到,那这个被所有人忽视的细节,就是病源。”

南街这块儿多是达官显贵的府邸,染病患者的数量同其?他地方?相比,的确是少了许多,之前没多想,现在看来,的确不是偶然。

季思拧眉深思,不解的问:“可我?们忽视了什么?”

祁然皱着眉,脸色格外?凝重,身上开始发热,额前出了不少细汗,他将喉咙涌上来铁锈味压了下去,垂眸沉思。

“照你这般虽说,那定然是城里其?他地方?带了病源,南街是没有这东西的,既然如此,你带着白布,处处小心未同患者直接接触,却依旧染了病,那便不是从病人身上过过来的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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