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母亲的肩头——那是百里颦从来不敢奢望的地盘。百里笑靠在那里,目光中空无一物,没有快乐,也失去了刚才的愤怒。
他像个软弱无力的孩子一般注视着她。
门外是一圈低着头心照不宣的佣人。他们不知道长女和幼弟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也不清楚她为何不得不在祖母家度过了童年。
百里颦不与任何人对上眼神,只是静静地想,因为运气。
因为她运气太好了。
餐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独自就餐寡然无味。百里颦用勺子刮去盘子里最后一口浓汤,她起身,觉得家里现在也没人能操心自己的去处,索性背起书包走到玄关处,随口和正在清理餐桌的阿姨说:“我?去散散步。”
按李溯家门铃的时候,百里颦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月底已经没剩什么零花钱,再说了,自打上次在街头偶遇乔帆后,她就吸取了教训。世界太小,谁能保证出门逛逛不遇到麻烦的人?
她和李溯是同一款手机。
至少等手?机充满电再走吧。
这么想着,百里颦以一定频率按下门铃。大约到第三遍时,李溯出来了。
他也今天才从学校回家,还穿着校服,一脸心情很糟的样子。看到他的脸色时,百里颦有一度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不过,李溯还是很利索地打开?了门。
他问:“来干嘛?”
百里颦最懂得欺善怕恶,你温柔她得寸进尺,你多凶狠一点,她就乖乖地假装好孩子了。女生手?背到身后,温顺可爱的笑容攀上面颊,歪着身子说:“来找你玩呀。”
百里颦现有的高中同学里,李溯无容置疑是最早看穿她的人,此时此刻伸手?撑门,拦住她的去路,掏出几分无情无义的态度道:“到底什么事?”
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百里颦几乎以为他是不是刚才在里边看什么有颜色的小电影,还想安慰他两句“男孩子年轻气盛的,看点教育片很正常”。
“来借手?机充电器。”她实话实说,“你爸妈在家吗?”
李溯盯她两秒,最后还是浮起戏谑的笑意。
“不在。进来吧。”他说。
本来百里颦是很有底气的。
但她那瞎几把联想的情景。
加上李溯这充满蔑视的一笑。
百里颦总觉得前路危机四伏。
说夸张点,她甚至做好了登上报纸社会版块的准备。
一进门,百里颦就明白了他刚才仔细盘查的原因。
与起居室相连的烹饪台上摆放着不少东西。电动打蛋器、刮刀、莫刀、蛋糕模具和裱花嘴,种种工具,配上有使用痕迹的烤箱和裱花台上的蛋糕胚,加之前些日子里所了解的事,百里颦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几乎要落泪了。
“你该不会在给自己做生日蛋糕吧?”百里颦颤抖着问。
李溯正洗过手?准备打发奶油,听到她的问话抬头。
“嗯。”他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会做蛋糕的吗?”百里颦一边给手?机插上充电器一边问。
“以前有段时间挺感兴趣,做过一些简单的。”他戴上口罩,专心致志准备继续作业,却忽然想起别的事。
李溯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保鲜膜封好的保鲜盒,打开?来搁在桌上,稍微往前推了推:“吃吗?酸奶机做的。”
是泡菜。
已经切碎了的。
她取了双筷子,夹起来送进嘴里咀嚼两下。说实在的,不是很好吃。
“不好吃吧?”李溯隔着口罩出声,眼睛在大半张脸被遮掩的状况下愈发好看,“其实做毁了好几次。这已经算好的了。”
“也没有那么差啦。”百里颦说。
她又夹一块,用另一只手托着朝李溯送过去。
他本来想推辞,不过一来一去太麻烦,所以还是拉开?了口罩。
吃过泡菜,百里颦马上从包里翻出口香糖。她为了节省,一条口香糖隔着包装撕成两半,先给自己塞半条,然后喂剩下半条给李溯。
李溯正在把奶油装进裱花袋,空不出手,因此还是她主动给他拉下口罩,随后又盖回去。
百里颦问:“你生日,就自己准备吗?”
他回答:“我?爸妈今年刚好都有官司要打。给了钱,但我?觉得索性在家过就行。”
百里颦略作迟疑,她尝试着问了句:“你是打算省下钱来买动物图鉴吧?”
李溯动作骤然停顿。
他从抽屉里取出刮刀,霍地没头没尾在口罩底下笑出声。
百里颦弯下腰去打量他的表情。灯光从顶端落下,李溯的双眼也罕见地落进深灰色里。他眼里是带笑的,不打招呼便直勾勾看向百里颦。
尽管是这种气温,李溯在室内照常穿短袖,手?臂线条漂亮又流畅。
对于拧紧裱花袋的工作,他似乎熟练得不需要低头,因而目不转睛望着她的同时,手?上也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每当觉察到李溯的的确确在笑,百里颦总觉得,她也想跟随他一起勾起嘴角。他的笑有这样的感?染力。
李溯说:“你很懂我?嘛。”
作者有话要说:李溯,你们看看文案上给他写的设定,是真的全能
多谢0pp0大大给我投了俩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