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和岑易进教学楼,黎川指着长廊的方向:“我找那边,你顺着楼梯往二楼找。”
两人分开,岑易进了楼梯间几乎是三格三格地往楼梯上迈。
吵闹的课间,蓦地听见什么沉闷的“砰砰”声响,他步子顿了顿,屏息听声音,最后循着音源又往楼下走。
在一楼楼梯底侧的拐角里,光线昏暗,仿佛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粉尘。
纪初谣身子朝内,陷在两面墙的直角处,脑袋不停地往墙上撞,一下一下,力道偏激,却又格外均匀。
她两只手笔直地抻在身侧,掌心里嵌了玻璃渣,顺着指缝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
因为不够疼痛,她只能通过不断地撞击脑袋来保持大脑的清醒。
岑易小心翼翼地走近,才听清她嘴边喃喃念着的是什么。
“不要送我去医院,不要去医院,不要,不要……”
纪初谣视线虚浮地盯着一处,额头微微浮肿,却依然像没有感觉似的。
所有人都说她配合治疗,医生夸她,林父林母夸她,纪父纪母也以为她对此毫无抵触心理。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很害怕那个地方。
医生的诊疗、进行过成百上千次的干预疗法,全部让她感到恶心。
她不该打架的,她错了,她不想休学,她好不容易喜欢学校,喜欢老师,喜欢同学,这里好不容易没人知道她的事,她不想再面对那些冷冰冰的看待病人的眼神……
脑袋再次往墙上撞时,意外陷入一片柔软中,身上罩下一片清冽气息,莫名温暖。
纪初谣愣愣的,有些恍惚,忘了动作。
岑易掌心覆在她的额头,低头贴在她耳边,抱着她:“我们不去医院。”
纪初谣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像是找到倾诉对象,紧绷太久的弦松懈下来时整个人也垮了,她有些慌乱,还有些不安,话说得也断断续续:“岑易,我打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生气,不是发病……我不想住院,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岑易环在她胳膊上的手臂收得有些紧,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才让呼吸听得平稳:“你没做错,生气是可以打人的。我生气的时候也打过人。”
纪初谣将信将疑地歪过脑袋看他:“真的?”
“嗯。”岑易冲她点点头,眸色漆黑,氲着温亮的光,充满信服力。
肩上重负的钢板消失,纪初谣表情还是有些呆怔滞缓的样子,但脸上的神情舒展开了,不复方才的紧张害怕。
岑易转过她的身子,用指腹轻按她碎发下的额梢,有点红,也有点肿,因为肤色白,显得格外明显。
他道:“疼么?”
纪初谣跟着摸了下,摇摇头:“不疼。”
岑易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细细密密的划痕,拉过她的手,脸上顿时像凝了霜:“谁弄的。”
纪初谣道:“自己不小心摔的。”
岑易凝她两秒,被磨没了脾气,用商量的语气同她道:“我带你去校医室好吗,不去医院,但你手上的伤口需要处理。”
纪初谣眼睛盯着他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校医院里窗户大敞,白色纱帘蹁跹,楼外樱花初绽,芬芳飘散进来,将空气里的乙醇气味中和的舒适少许。
纪初谣坐在床沿,由校医帮忙消毒涂抹药膏。
岑易站边上,给从悦、黎川他们回复信息。
安泽给他发了个视频。
【是班长呀:一班向晴拍的。你看了别太生气。】
岑易将手机音量调到静音,这才点开。
一分半钟的视频,他冷眉看了一半,便熄了屏,将手机收到口袋里。
校医用绷带把纪初谣的手缠好,打了个结:“伤口不深,接下来几天都不要碰水,药膏一天涂一次就行,自己不方便的话,以后每天找个课间到我这里来,估计过一个礼拜,结疤就好了。”
岑易出声道谢,又问有没有冰袋。
校医领他出去,两分钟后,岑易一个人回来。
纪初谣还是刚刚那个姿势,乖乖地坐那儿,不声不响,很安静。
岑易在床边坐下,把她的细刘海往边上捋了捋,指腹的温度被冰袋染得有几分凉,酥酥麻麻。
纪初谣眼睫不自然地颤了下,抬手想接过:“我来吧。”
岑易没搭理她,径自在她红肿的地方轻轻按捏冷敷。
纪初谣两只包的跟猪蹄一样的手在空气中搭了会儿,又讪讪落下。
岑易给她敷了会儿,出声道:“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下。”
纪初谣茫然:“什么。”
岑易手上的动作停下,窗外的风有些大,纱帘飞舞,在他眼底印下明暗的光影。
他道:“下次再遇到生气想打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为了我忍耐一下,先不打架。”
纪初谣眸光暗了一瞬,嘴唇动了动。
没办法开口,心底有些沮丧,果然,他也是不喜欢她今天打人行为的。
岑易乱了乱她的额发,清越的嗓音很缓,继续把没说完的说下去。
“想你先告诉我,因为惹你生气的人,我也想和你一起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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