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假期高峰,不论哪个时间点,长城上都是攒攒人头。
半山腰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伤心。
尽管大伙儿已经人挤人了,但走过路过,还是没忍住投去目光看一眼。
林开允早上起得早,亢奋了大半天,在车上又午睡不着,如今爬了一半,反而累得蔫尖儿,困劲直涌而上,却又没办法边走边睡,一下子委屈的不行,大哭起来,直拍大腿:“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我一点都走不动了,哇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
纪明熙一颗心都要被他融化了,蹲在他身前哄道:“开允不哭,小仙姐姐来背你好不好?”
林开允还是哭:“哇啊啊啊啊,不行,姐姐说你们背我,你们也会很累的,哇啊啊啊。”
这个“姐姐”,自然指的是纪初谣。
纪父纪母和林父林母轮番上阵,但小家伙累归累,原则又莫名的强,说什么也不用大家抱,弄得几个大人也犯了难。
纪初谣在城墙边看风景,拍了好几张照,她以前很少外出旅行,在R城大多是省内逛一逛,好在R城多名胜古迹,正合她的心意,看上几遍都不腻。至于长城,她初中的时候就跟石高阳说过他们可以大学旅行来玩,倒没想到她高二就先一步帮人探路了。
对着砖瓦城墙又拍了几张,看林开允差不多哭没了力气,这才把手机放进腰包,走上前。
在林开允跟前蹲下,拿起他挂在胸前的水壶,帮忙打开盖子,也不急着说话,只是把吸管递他嘴边。
林开允眨了下眼,眼眶里一颗豆大的泪珠滚下,楚楚可怜。但这回不嚎了,吸吸鼻子,乖乖凑过来喝水。
大概是眼泪流太多,缺水缺的厉害,喝了大半瓶才停下。
纪初谣从纪明熙手里接过纸巾,帮他擦了眼泪,擤了鼻涕,才道:“刚刚在车上让你睡觉,但不睡觉的人是不是你。”
林开允抽噎:“是。”
“那现在你想睡却睡不了,应该怪谁。”
林开允泪眼汪汪:“怪我自己。”
纪初谣摘下他的帽子,把他汗湿的头发往后捋,给他扇风:“自己选,是想原路回去,还是爬到底。”
林开允左右望了望,鉴于个子太矮的缘故,除了人腿,啥也看不见。
纪初谣把他举高抱在怀里,林开允总算看清,但发现自己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呆滞一瞬,一下子哭得更伤心了:“哇啊啊啊啊,我哪个都爬不动啊。”
纪初谣把他放回平地,跟他商量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林开允鼻涕难过地往下挂:“我不知道呜呜呜,姐姐你来说。”
纪初谣给他擦了擦:“姐姐想爬完长城。所以开允再加把劲陪姐姐好吗,姐姐可以帮你拿书包。”
林开允嘴巴瘪成委屈的一条线,闷头往她脖子里埋了埋,靠了会儿,才妥协道:“好叭。”
边上林父林母又是竖大拇指又是鼓掌地给人捧场:“我们开允可真是个小男子汉,真棒!”
纪初谣起身,提过他的书包到自己手上,顺便拎过他的水壶,道:“牵上小仙姐姐的手。”
林开允听话牵上,一行人耽搁了十来分钟,总算继续往前走。
纪父纪母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两人十指交扣,相视一笑,心中说不出的动容。
这些年来,夫妻俩因为慈善捐款的关系,接触了解过不少自闭症孩子,这些孩子缺少联结世界的枢纽,无法理解世界,也无法被世界理解。
值得幸运的是,他们的女儿遇到了这样好的一家人,在爱中长大,然后活成如今最好的模样。
爬完长城,从石阶上下来时,纪初谣抱了林开允一段路:“这是奖励你今天表现那么乖。”
林开允小胖手抱着她的脖颈,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可是开允下午哭了,开允一点都不乖。”
边上纪明熙摸摸他的脑袋:“哭了还是很乖,你看,今天靠自己走完的小朋友只有你一个噢。”
林开允蹭了蹭她的手:“谢谢小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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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达岭全长7600米,大家当天爬完,第二天集体累瘫,于是纪母就安排大伙儿一起去她的美容院做了全套按摩加护理。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在同一天,纪母提前定了礼拜二的酒店包厢,打算两家人一起看阅兵仪式,顺便吃个中秋团圆饭。
直播的内容很长,包括各种场地的介绍、迎接外宾等内容,正式的阅兵式11点左右才播放。
大人们聊聊天,嗑嗑花生,时间过得飞快,但对林开允来说,就显得有些难熬,没一会儿就坐不住,想出去玩。
林父道:“那让两个姐姐带你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晚上回去争取把剩下的三篇日记都写了。”
他说着对边上纪父笑道:“现在的小孩子作业多得不得了,字都没认识几个,老师布置五篇日记当国庆作业。这回出来玩还算好,前两天写的爬长城和做按摩,一下子就写出来了。以前假期呆在家里,我和他妈妈帮他想题目想的头疼。”
纪父笑,招呼道:“那正好,开允你小仙姐姐作文就挺好的,晚上叫小仙姐姐教你。”
林开允脆声应道:“知道啦,谢谢纪云爸爸。”
两姐妹一人牵着林开允的一只手,走出酒店。
酒店正对面是个大广场,喷泉里花形的水柱翻涌,波浪般四扫起伏,水汽氤氲开来,在风中化作点点秋意。
广场上飞着许多白鸽,不少年轻男女在边上拍照、用面包屑投喂。
林开允闻到面包香,口水不自觉地分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一个小朋友手上拿着的面包,晃晃纪初谣和纪明熙的手臂:“姐姐,我也想吃。”
纪明熙对他实在有求必应,四顾一圈,看到广场边就有一家烘焙店,不由分说带他去买。
林开允透着橱窗,看什么都觉得好吃,但纪初谣说只能买一个,最后只好忍痛割爱,挑了个看上去最喜欢的。
捧着牛皮纸包好的面包从店里出来,林开允因为换牙期,缺了个门牙,只能吃力地用侧牙咬啊咬,依然开心的眼睛弯弯。
纪明熙带着自己的使命,帮林开允思考剩下的三篇日记写什么,看到广场上的鸽子,于是道:“开允,要不然就写一篇看鸽子的日记吧。可以形容鸽子的毛发呀、颜色呀、飞行的姿态之类的,字数很容易就凑到了。”
纪初谣觉得能从姐姐这样的学霸嘴里听到“凑”这个字眼,也是很神奇,不过林开允显然没听出什么问题,一口应下了。
三人稍稍到了广场中央的位置。
纪明熙一开始还给林开允讲着毛发怎么形容,颜色怎么形容,后来自己也被鸽子虏获,转而掏出手机,专注地给鸽子拍照。
纪初谣无事可干,也跟着凑上去看。
两人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没把林开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接着就听见他惊天动地的哭声。
“哇啊啊啊,我的面包,面包!”
纪初谣和纪明熙吓得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回头望去,只见三五只鸽子凑过来啄林开允手上的面包。
林开允又怕鸽子来啄他,又舍不得面包,两只手死命抓着牛皮纸袋,笔直伸在身前,哭着甩了甩,却怎么也没办法把鸽子甩掉,于是嚎得更厉害了。
纪初谣和纪明熙始料未及,愣神片刻,反而笑了。
最后越看越好笑,竟忘了上去帮他解围。
于是广场上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小孩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的面包怎么办啊啊啊啊啊”,两个大人则在边上顾自己笑。
纪初谣鲜少有这么波动的情绪过,这回却是被林开允逗的眼角眼泪都要出来了。
岑易站在酒店前的石阶上看了会儿,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别开眼笑了笑。
好半天才敛神踱步下来,离人两米近后,全然忘了自己也笑过的批评道:“诶,你俩还姐姐呢,这样做是不是太坏了点。”
纪初谣听到声,反应稍显剧烈地僵了下脊背,飞快解围把林开允手上的面包扔到地上,低低道:“算了,没事了,这个给鸽子吃,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个。”
说着垂着眼,也不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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