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北京机场T3航站楼。
何溯去取来了曾妈寄来的行李箱,28寸的大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他一八五的大高个提着它像在机场提着个沉重的移动炸弹。
“迟三穗你衣服怎么这么多,你以为移民啊?这得超重多少。”
迟三穗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又不是我让曾妈收拾的......诶,你把我送到戴高乐机场就回国吗?”
何溯臭着一张脸:“我回南港。”
即使是快高考了,他也是不用担心的。迟志惜早就给他联系好了国外一个私立大学,高考完直接入学就行。
迟三穗也清楚他为什么不回安清,不就是蹦迪被苏荷查岗了闹别扭嘛。
何溯这人太不成熟,喜欢的时候确实把人当宝贝,也不能说他现在不喜欢苏荷,但在这小学鸡眼里,面子大过天。
何溯拉着行李箱,看了一眼在远处买零食的沈妄,想起开学那会儿被他揍了一顿的事。现在一想全都说得通了,感情这是为了迟三穗这个缺心眼儿的。
他嘀咕道:“我可真他妈后知后觉,白挨了顿打。”
迟三穗正和颜如玉发信息呢,没听清他的话,顺嘴问:“你说啥?”
“没你事儿,你就在坐这等着。”何溯拖着那笨重的行李箱往托运台走。
迟三穗百无聊赖地坐在外面的候机厅座位上蜷着膝盖晃起了小腿,她其实不太想和沈妄分开。
两个人感情才好了这么一阵子时间,就要一个多月看不见了。
她性子慢热,是个隔着屏幕就没恋爱感觉的人。沈妄又很这么懒,肯定不愿意跟她煲电话粥的,何况他还要认真准备高考。
机场之中人来人往,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冬雨,密密匝匝地砸在玻璃上。
她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提着一袋零食大步走了过来,嘴里似乎还咬着颗糖。
沈妄把东西放在她怀里:“迟三穗,你怎么回事儿?”
“什么我怎么回事?”迟三穗看了一眼那里面的零食,这压根就是按他口味选的吧,一溜儿甜食。
沈妄坐在她旁边,笑得没心没肺:“舍不得哥哥啊?”
迟三穗揉了揉自己的脸,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她反驳道:“我明明是担心你期末考试的成绩!”
沈妄低低地笑:“行吧,那小迟同学,保持联系。”
他说得风轻云淡的,倒显得她自己太矫情了。
迟三穗把乱七八糟的分别情绪都收回去,开始叮嘱道:“你英语阅读的时间还得往上提提,短文改错和语法填空的时间尽量控制在10分钟内。早上记得吃饭,晚上别熬太久......”
“啧啧——”刚办完行李托运的何溯走过来,听见这话,嘴角就快要不满地歪上天了,“你俩这是处对象还是养崽子呢?”
迟三穗睨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何溯心领神会:“得得得,我去里头喝咖啡。”
她转过头来把话继续补上:“还有,我的座位不能被别的人坐,别总吃糖....唔!做什么?”
沈妄两只手指把她嘴捏起来,纠正她的话:“迟三穗,我不经常吃糖。”
“可是、可是你——”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妄笑了一声:“我原本只关心哪种烟好抽,但后来一直猜测你喜欢什么味儿的糖。因为你说你不爱吃草莓味的。”
迟三穗愣了一下,想起那天的下午。她确实说了不爱草莓味,然后他第二次确实换成青柠口味的了。
她呆滞地问:“那你从我进启才那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你是在纽约的时候就......”
沈妄不置可否:“有些人见一面就觉得会有以后,比如我和你,懂了吗?”
这算不算是告白了啊,迟三穗鼓了鼓腮帮子,抿着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用指腹戳了戳小姑娘的脸蛋,站起身来叹了一声:“准备过安检,登机了。”
何溯也正向他们走过来,迟三穗起身想抱他,表情悲戚:“崽崽,你可别趁我不在就堕落了。要好好学习,热爱祖国,记得想我。”
沈妄抵着她的脑袋,轻拍了几下:“别给我来这黏糊的一套啊。”
迟三穗:“......”
为什么有比她还不解风情的人,她气得牙痒痒,提起膝盖干脆顶了他小腿一下。
“迟哥走了!”她拿出护照和机票,回头往后看了他一眼。
沈妄清瘦又修长的身影站得笔直,闲散又敷衍地跟她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少年微垂着眼的时候轮廓冷清锋利,又是皮肤偏冷白的人,天生有张高冷的脸,让人看上去总有种距离感。
大概是想让小姑娘放心,他勾着唇对她笑了一下,偏淡色的瞳孔中泛着光亮。
最后迟三穗彻底被何溯拽着头发进去了,何溯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脑袋:“你这么主动干什么?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你不懂。”迟三穗摩挲了一下护照里的申根签证,慢吞吞地说,“沈妄他——”
其实他一个人活得很辛苦,她怕不拽着他一把,他就掉下去了。
何溯边跟葛烟回信息,边说道:“他什么?哪来的圣母心啊,这种公子哥在我圈子里一大堆。除了有副好皮相一无是处,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迟三穗不爽得一记手刀重重劈上他后背,非常护短:“我看你才是一无是处吧?沈妄成绩可是能上清华的,你看看你,管好你自己!”
“操!”何溯躲了一下,叫嚣着,“你不知道他沈家四口三个人都是高材生啊?他考个清华算什么?他弟弟比他牛逼几万倍哦,十五岁不到就是中科院研究员了知道吗?”
稍微了解一下就清楚启才一中沈校董一家的优秀基因,而沈妄只是在这个显赫家庭里平凡地在努力的一个人。
他们这种家庭的人更明白这种影响,就好比何溯以后不成器,家里生意就会败在他手里。只能比父辈强,站在父辈肩上才能继续富下去。
迟三穗撇撇嘴:“他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没有谁都必须像天才一样优秀。”
迟三穗自认为也是个小有天资的人,但她心气小,没想过名垂千古,也没打算怎么发挥自己才能,她只图个开心。
这世界上天才不少,但在平凡人中能坚持努力的人却不多,能在自己的星球里发光已经算是英勇,哪怕只是一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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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去欧洲旅行其实非常没意思,何况迟三穗不是第一次来。北纬40几度的城市,6度的气温,8点的日落,晚6小时的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