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众人都在这里,也不好太让宝玉失了脸面,收了泪,由袭人扶着去了怡红院。
宝玉换了身衣裳,出来对袭人道:“你出去骂那些小丫头几句,越发没体统了,眼里还有谁?过几日还不上天去。”
晴雯听了,火气越发起来了,又不敢发作,闹出来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正要与黛玉说几句,紫鹃这时候来了,黛玉就回去了。
第二日正是芒种节,要祭饯花神。宝玉唯恐黛玉还在生气,一早就起来往潇湘馆去了。
潇湘馆里也没见着,宝玉又去园中看看,又碰着探春,托他带些小玩意儿。宝玉随口答应下来,一转头就瞧见满地的凤仙石榴各色落花,脑中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一路过山渡水,过树穿花,直奔当初葬桃花的去处。才到山坡底下,就听见呜咽之声,哭得好不伤心。抬眼一瞧,只见那人身穿麦黄镶边白底黄花绣金缎面圆领对襟马甲,下面穿着翠绿烟纱散花裙,身影超逸脱俗,这不就是黛玉吗。
宝玉听着诗词,心中悲痛,原以为这里有贾母姊妹们关心,外面也有高渊夫妇仪仗,还有个林府,黛玉定不会作此悲声,不想还是这样。
如今细细读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不禁哭出声来。
黛玉听见声响,回头便与宝玉四目泪目相对。
黛玉低头拿起纱囊,锄头就想离去。
宝玉见状,开口道:“好妹妹,可还是恼我?”
黛玉回头看了一眼,道:“我并没有恼你。”
宝玉道:“既是如此,那为何做此哀音。定是丫鬟婆子伺候得不好,我叫人把他们都赶出去!”
黛玉哭道:“你赶她们,便是在赶我!”
宝玉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黛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宝玉一时语塞,千言万语说不出口,道:“我待别人是怎样,待你是怎样,妹妹难道不清楚?妹妹爱吃的爱玩的,我都给妹妹留着,家里没有的,就去外面寻来。只要妹妹一哭,我就慌得不知所措,心都要碎了。”
黛玉听了,啐道:“呸,胡说什么呢。”
宝玉上前拉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快别哭了。”
黛玉也觉得没意思,宝玉道:“好妹妹,咱们去别处玩吧。”
说话间就有丫头来喊,叫去吃饭。黛玉早没了气,两人就往前头去了。刚路过一个半圆洞,宝玉就听见另一边的几个扫地婆子闲话。
“要我说这家里的几个姑娘都比不上那两个。瞧瞧薛林两位姑娘,样貌人品,那可是没话说。”
二人在这边听了,黛玉有些害羞,拉着宝玉就想走,宝玉连忙止住,又指了指那边,要留下来听。
只听那几个婆子又道:
“倒是这话,就看看宝姑娘,上次太太要送个东西,连我一个跟着的婆子都得了一把钱呢。”
“是啊,不像林姑娘,刻薄小性,一张嘴厉害得很。”
黛玉听得一清二楚,又气又急。宝玉手握得紧紧的,跟来的小丫鬟听着不像,就要出头,宝玉用手指着不许动。
那边又接着道:
“阿弥陀佛,这才是好人有好报,要不然,那和尚道士怎么会给她冷香丸,和那金锁。也是佛祖保佑,那么麻烦的药,一两年竟然给配齐了。还有那块金,上面的话竟跟宝二爷是一对,这不就是上天注定的,戏文里常演的那样,叫什么金玉良缘吗。”
“哎呦呦,我的老嫂子,你才看了几场戏,还说什么金玉良缘起来。”
“这话可不是我老婆子自己编的,都是那和尚道士亲口说的。”
“说着也是,宝姑娘又贤惠又大方,哪点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配个。。。。”
没等婆子说完,宝玉立马跳了出去,喝道:“混账杀才,你满嘴胡说什么。”
宝玉突然出现,倒把婆子们吓一跳,慌乱间拔腿就跑。
宝玉道:“我看谁敢动!”这一声吼,把婆子吓得腿都软了。
黛玉瞧着不对劲,劝道:“跟她们动气,就是自己不尊重了,好不好的,自有教训她们的人,告诉凤姐姐就是了。”
婆子们一听凤姐名号,就如晴天霹雳般,吓得半死,连连求饶。
黛玉道:“放过她们吧。”
宝玉道:“今儿要是不理论,明儿还不知怎么编排我们,刚才她们这么说,我定要出口气。”
黛玉想起方才说的话,她一个千金小姐,竟被几个婆子拿来说嘴,又想起之前的风言风语,忍不住哭了起来。
宝玉在廊下坐着,道:“来,你们接着说,我也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好姻缘。”
那婆子哪里还敢说什么,直磕头。
宝玉冷笑一声,道:“上面老太太太太,外头老爷都不曾说什么。你们倒拿起大了,竟说起我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难不成还想当我爹妈不成?”
凤姐这时候得了信,知道了大概,赶了过来,听了这话,骂道:“快,把这几个烂了舌头的给我拉出去,拖到二门外,打她四十大棍,都赶出去,再不许进来。”
又忙着安慰宝玉黛玉,道:“好兄弟,好妹妹,都是嫂子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