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嫣然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出如同夏子琦原先的猜想一般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可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更令夏子琦惊愕,久久缓不过神来。
“母妃一直没有告诉你,斌儿他很早就和母妃两心相许了,即便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一段荒唐的关系,可是母妃自己知道,那是毕生穷极也难以得到的温暖,是你父皇从不曾给予的。”
水嫣然喃喃道,回想起那么多个与夏斌温存的日日夜夜,回想起二人绵绵情意的过往,不免也是露出了几分少女情怀的浅笑来。
“所以……”
夏子琦吞了一口口水,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所以皇兄才是……我的生父?”
夏子琦瞪圆了眼睛,却看见水嫣然在她的震惊之下缓缓地点了点头,她心中有过瞬间的膈应,万人之上的父皇居然不是他的父皇,温柔的母妃居然会做那样的苟且之事,真是……她心中百味杂陈,但是很快又升起了新的希望。
“正是……所以琦儿,斌儿他一定会救你的,因为你是母妃与他的女儿,是胜过一切的至亲之人。”
水嫣然扶着夏子琦的肩膀,诚然说道:“呆会儿斌儿便要和皇上派来赐酒的宫人一同过来了,你别害怕,母妃和斌儿已经都计划好了,事先将御赐的毒酒换成是掺了假死药的特殊酒,你只要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乖乖喝下去就好,喝完了好好睡上一觉,等你醒过来就能和母妃不分离了!”
水嫣然刚说完这番话,只听见外头就吵吵嚷嚷起来。
夏子琦住得偏,平日里这一块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管事师傅偶尔会来交代事情,旁的时候大多都与其他的姑子大门一关,互不相干。
两人听见不寻常的吵吵嚷嚷,心一下便提了起来。
“琦儿,切记莫在其他人面前露馅了!”
水嫣然最后叮嘱一句,拍了拍夏子琦的手背,便连忙躲到了帘幔后头。
正巧这时候单房的门就开了,以夏斌为首走进了三人,夏斌一双手背在身后,面上未曾有多余的表情,而后头两个明圣帝派来跟随的宫人紧随其后,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用红色的绸布遮盖住了里头的东西,单单看形状便知道那是一盅酒壶。
“给皇上子请安……”夏子琦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如今她被撤去了公主的身份,在地位上同庶民并没有两样,即便是见了宫里头位份最低等的答应小主,也一样是要行大礼的。
夏斌淡淡地应了一声,低眼瞧着她如今的模样,身上的尼姑道袍穿得是松松垮垮,满头的青丝挽在一侧用一朵鹃花点缀,本应是清修之人却熏着浓厚的熏香,平添了几分媚俗。
想到她在这单房之中做的龌龊勾当,夏斌皱了皱眉,生出了些厌恶来。
“子琦,你可知会为兄今日所来意欲何为?”夏斌说道。
夏子琦自然是明白的,但有水嫣然交代在先,她也不敢露馅,只垂着双眸咬唇摇了摇头。
夏斌对身后端着托盘的宫人打了一个手势,那宫人立刻会意上前,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布掀开,露出了里头黄铜高肚酒壶,酒壶上刻有蟠龙戏珠的样式,深雕浅刻的壶身发着冷冷的光泽。
“你我兄妹一场,本来我不应做这样的事,只是子琦你做了不该做的,让父皇深感蒙羞,为了大莱皇族的声誉,父皇不得不忍痛下令赐酒,为兄也不得不跑这一趟。”
说着,夏斌提起酒壶在一旁的浅口杯之中倒满,将那一杯满酒端起来放进了夏子琦的手心之中。
杯中栩栩亮泽的水光倒映着夏子琦的面容,她看着那杯酒,又抬头看了看夏斌,脑海里回想的是水嫣然与她说的种种。
“喝了吧,喝下去很快就不会有痛楚了,为兄会替你料理好一切,来世投胎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夏斌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在夏子琦的耳朵里却有些安心起来,她明白他现在说的这番话不过是做做样子应付明圣帝派来跟随的宫人,夏子琦手中端着那酒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萌生了重获新生的希望。
“只要喝下去,一切都会不同的……”夏子琦低声地自言自语着,心想着终于是可以摆脱尼姑庵这个鬼地方了,日后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她终究都是一个自由之身,总比困在这牢笼之中永远见不得天日来得舒心惬意。
这样想着,夏子琦咧着嘴笑了起来。
她轻轻端起了酒杯,朱唇微微张启,在夏斌的注视下,在两个宫人的紧盯下,夏子琦抬手一个仰头,便将酒杯之中的酒水如数到入了喉咙之中。
冰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滑进肚中,夏子琦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只等着假死药的药劲上头闭眼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