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上一串珊瑚珠子的项链被她扯落下来,银丝绳子毫无意料地挣开,洒在地上。暗红色的珠子在玉石地砖上来回跳动,像是心头血一般一滴滴落在地上。
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轻易过去的,有什么样的恨意是能轻易忘却的。再多的温颜软语,再长的恭敬顺从,有些哀伤,总是不能这样轻易忘却。这宫中她还剩下什么?不过是几个看似相关的人,和一个虚无却不屑的身份。
他惊诧的神色顿时变的铁青,一双眼像是要迸出火焰出来一般。他一把抓住她双臂,仿佛想要将她自睡梦中摇醒一般摇晃着,“你说什么?你怎么这么看我?你不信我,你永远不信我!”
她眼神空洞,任他将她摇晃着,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他。
“你不信我!好,现在我跟你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要跟你说!孩子的事情我很难过,我没有一刻想过要牺牲他。长公主说是你不要的他,你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我很难过!那个时候,我几乎想要废了你!”
她嘴角扯出一丝凄厉的笑意,狰狞而诡异,“长公主真是通天的本事,还能与你的好妃子们一起,将汤药送进凤飞殿!”
他额上的青筋几乎跳出来,顿时有些松软下去。“丽妃……”他下意识说道,却再也没有了下文。她只觉得可笑,“丽妃背后的势力是安昌郡王,皇上理当投鼠忌器!”
“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没有作为的君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利用你,利用你们背后的势力来坐稳的这个皇位?烟儿,你怎么能这么看我?”他松开她失落落朝外走去,“朕不是这样的一个皇帝。”他转过身定定道,“凝容的事情,我也不是真的想伤害他。现在长公主只以为他病重,而徐太医的死也只是对外传闻是失职自尽。长公主现下一定为了凝容惶恐不安,朝上有我,你无需忧心,现下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好凝容。长公主应该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
她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的话一句也不愿意听见去,却还是开始明白了些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凝容与长公主,竟然是自己一直攒在手中的棋子。怪不得,惠妃会说,凝容是人质。
院子里满树的桂花已经盛开,枝头上满是一簇簇金色的小花,香气愈加浓烈地飘在整个大薛宫中。
孩子仿佛永远没有烦恼,总是很快地便将一些事情淡忘掉。
“皇舅母,凝容想荡秋千了。”他一只小手拉着她的裙摆,带着些乞求的眼神看他,“最近的书凝容都会背了,就去玩一会好不好?”
她笑笑,“当然可以。”随即想到他说的秋千还是风飞殿的那只。
风飞殿,那里有她短暂而又哀伤的回忆。
东宫里没有主子,显得有些萧条。朱红的大门上的漆已经有了些许的斑驳,她记得当初,她便是一身嫁衣,被辇轿抬着入的这里。想着竟有一瞬间的怔忪,他悲戚的话像是生了回音一般,是不是会出现在她耳中,将信将疑。
凝容已经欢快地朝风飞殿走去,前院的院落里,有他心心念念的秋千。
快乐其实很简单,只一个秋千就足够。可是薛骁曾为她准备了那样多的东西在风飞殿,她是什么时候,已经不知道开心这一种心情了?
院落里一切如常,熟悉而又陌生,像是她无上荣宠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她总不愿意去对这些宫殿产生什么情感,再繁华的地方,没了人的开心,总是萧寂的。
风飞殿里没有桂花,入了秋,也只能看见院落里开得有些颓败的五颜六色的花,闻不到一点的香甜气味。她缓慢地在院落里踱着步子,突地看见正殿门前一片的火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