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踟蹰了一会,低了头,“奴婢永远跟随娘娘,娘娘到哪里,奴婢就到哪里。”
有风吹过,直吹得池塘面上波光粼粼。光影柔和,她看见夏儿一贯恭谨小心的神色,一如十年前她初初入府的时候,转眼,她在她身边,已经十年了。她一笑,“走吧,去看看!”
大约她有几天没在前院里走动,只觉得一夜春风,吹的整个前院里花木都乍然盛开。日头渐晚,赤红的一轮夕阳从几簇琼花里射出来,映的那雪白的花盘也像是红了一般。她仰头愣愣地看着,恍若在一片安宁之中。
“太子殿下说了,太子妃看见琼花,就如身在广陵一般,到时候也不至于思乡忧戚了。”
……
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伴着他在她耳边低声吟唱:“谌飞谌飞,琼华茂兮,慢行慢行,春色广陵……谌飞谌飞,谁家栖息,且停且停,但看衔泥……”
那是她在广陵时遥远的歌曲了,谁家栖息,谁家栖息,她原来果真只是一只飞谌,一直不知该栖息在何处。
她淡淡道,“将这几棵树砍了吧。”
夏儿不可思议看她,久违地严肃出现在她脸上,像是眼前这一切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她自顾转身离去,夕阳将她的背影拉的老长,投在满树盛开的琼花枝头,像是一幅光影疏离的遥远记忆。
或者,他依旧在她备受冷落的时候出生,随她一起经历这宫中的起起伏伏。可是那又怎样,起码他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起码还有她。无论怎样的不受宠爱,无论怎样的平凡,他们母子会相伴相依地在一起,即使是像野草,也能茁壮的成长。
满枝头的琼花,就像那个小小的红色肚兜上的雪白花一样,此刻看来这样触目惊心。还是不要了,不要了。
往事如风,即使有些放不下的东西,也该试着放下了。
她曾经说过他会来的,他果然来了。
在她独自在凤飞殿里的长久的几十个日夜后,在她终于断腕一般下令砍掉那些琼树后,他突然来了凤飞殿。
登基以后薛骁已经迁宫到尧舜殿,东宫里的妃嫔也陆陆续续搬进了西宫的各个宫殿。唯独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还独自留在东宫。凤飞殿,已然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冷宫。
还好,她在这座冷宫里过的还算自在。这座宫殿这样清宁,只要他不在,他的那些女人不在。
前院原先种琼树的地方被种上了几株柳树,原本春日里柳树枝条绿的正好,这会却被突然移植,一夜间竟变得怏怏的,毫无一丝生机。
掌管花木的宫人一见她出来,诚惶诚恐地迎上去行礼,“娘娘赎罪,奴才原先只想这地空出来,会冲撞了皇家之气,不想这季节里移植柳树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