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巅的公主入朝,是轰动整个大薛的大事。赫巅王的一百八十车陪嫁,足足在京城环绕了三圈才缓缓进宫。京城的百姓们深感耻辱,却也有忍不住前去观望的。回来后首先忽略了那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倒是开口便夸赞:“赫巅的公主名不虚传,果真是个绝色的女子!”
文人们嗤之以鼻:“以一国之力强得夫婿,纵使美貌,也算不得贞节烈女!”
谌凌烟端端坐在凤座之上,正红的九重宫装上凤尾羽熠,明艳异常。正殿里生了炉子,伴着沁怡香,香气四溢,暖洋洋地如春日一般。薛骁一旁正坐,嘴角携了丝笑意朝她看看,“快给太子妃拿虎皮垫子来,这凤座上凉。”
他难得对着她说一句话,还是这般笑意盈盈,宫人们诚惶诚恐地去拿垫子,一时忘了殿外就要有新人进来。
她隐隐约约地扯了扯嘴角:“谢殿下。”她已经显怀,冬装厚重,也掩不住她高起的肚子。他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她正色提醒道:“殿下,该传公主进来了。”
他神色像是瞬间结上冰一般,绽开一朵不相称的笑意,挥手示意。
礼官拉长了调子唱到:“新妃见太子殿下——”
门外一抹火红乍然映入眼帘,礼官又复唱起:“见太子妃——”
她只觉得额前青筋一阵直跳,整个人像是被打了个闷棍般眩晕。他这般笑意盈盈,不过是因为迎娶新妃。记得大婚那日,他也这般满脸含笑过,迎新人,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她想。
那张美艳的脸缓缓抬起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异域女子的深陷大眼,像是在说话一般含笑看她。领口的白色貂绒,愈加衬得面若桃李。她听见四周有唏嘘声传来,只觉得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扯了一下一般。
“嫔妾紫千,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婉转出声,伴着头饰的叮铃声,像是一首莺歌悦耳动听。
谌凌烟听见薛骁微微惊异的声音:“是你?”
原先他与她信誓旦旦,说不会迎娶赫巅公主的话,现在看来,真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薛骁突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来:“甚好,甚好!”他说,“本宫说怎会有这般痴情女子者,只听闻便许终身,原来卿早与本宫相识!”站起身伸手便要将她扶起来。
紫千随他扶起,抬眼一笑,灿若朝阳。
谌凌烟只觉得连双眼都在刺痛,多么熟悉的笑容,多么幸福的女子。她记得她曾坐在镜前,看里面身着嫁衣的女子,眉眼含羞嘴角含笑,却是一副对夫君,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模样。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与自得,以为这一生,便就这样了。
是啊,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一生,便都会是这般美好。
冬日的晨阳轻软,照的红褐重重帷幔金丝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乍一看去,像极了东宫里正红的喜带红烛,喜庆而隆重。
太后霍地挥出手去,“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妖孽!”
侍女手中的汤碗“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惊得一屋子.宫女扑通通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