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骁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般的太太,这一声母亲从小到大没有叫出口,不是他生疏了自己的娘亲,而是儿时,表面上热络的太太,背地里看着他的目光却如冷刀、冷箭,这一切,到今儿个才明白,缘由竟然是,不是她生养的?
虽太太百般狡辩,奈何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惶,索性先拉过老三的手,满怀歉意道:“刚才气急了,别往心里去。从小到大,你一直是这样的脾性儿,爷爷说得是,这天下,哪有娘不疼儿子,儿子不亲娘的。”
薛骁冷冷甩开她的手,敛起浓眉,如刀般冰冷的眸子直视着太太,道:“我高老三不管我自己是谁,也不管他是谁,只有一句,谁要和爷爷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做事都悠着点,记着这话!”
说完甩门而去,太太委屈得帕子掩面,嘤嘤啜泣,如月想上前安慰几句,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没有琢磨清楚。高老太爷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恨恨道:“自作孽,不可活!”拄着杖往里屋走去,高德伸手要扶,被李如月一挡,轻轻道:“高大管家自去忙自己的,这里有我。”
剩下的人不敢走,也不敢说话。没人劝着,太太嚎得也没了劲,高德悄悄给递个眼色,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刚走至门外,朝轩、朝辉和两位少奶奶才匆匆赶来,一看太太红着眼圈,陈玉梅忙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受谁的气了?”
高德反问道:“二少奶奶去哪了?刚太太正使着您时,您倒没在。”
陈玉梅扑撸着袖子,啐道:“还不是三房那个高三少,使着我和大少奶奶去铺子里给丫头们做褂子,我就不明白,这是他和李如月商议好的,怎么倒叫我们跑腿,坐在家里自己享清福。家里的婆子都死了吗?非叫我们去。”看太太拧紧了眉头,才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把我们支使出去,他好在家里气太太呢?这可不行,我找他去说个理儿去。”
太太叹气摇头道:“那孩子谁能说得动他,连老太爷都护着他,你们就别去找没脸儿了。”
朝轩和朝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几个婆子站在阶下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着,朝轩心思深沉,料是不好的话,悄悄叫孙忆芝去听听。陈玉梅却张口骂道:“都在一边乱编排什么呢?都给安份点!”
太太却失了神,一边走,周围的人和事却离她那么远。就差那么一点点,老太爷就过不了寿诞那一天,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气数尽了,还是那个李如月太聪明,太太心浮气躁的乱想着,一冲动,刚又说出了薛骁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没错,他不是亲生的,他是他爹和那个贱人的私生子!十九年了,她也想当成自己个生的那样疼,可那眉眼儿深处,深深藏着一个人,不,两个,不,三个人的仇恨!他们包括高老太爷,怎么从来不去想想,自己这些年忍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刚生下的女儿丢了,家中又走失了一个姓薛的,高老太爷不知闻到什么风声,不找不说,又和高老爷抱回来一个儿子,这是要狸猫换太子吗?
曾经为这个家撕碎了心,生儿育女,在最艰难得时候与他相守,他回报给自己的是与那个贱人的诺言。她哭过,恨过,闹过,老爷子本也向着她,指责于他,可听说那贱人有了身孕,竟也要接回来,他们想过自己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