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凌烟歉然一笑,道:“看来我还不够准时。”
车非翊低头摆弄棋局,石桌上还放了一支颜色通透的萧,他静静道:“昨日倒是忘了你眼睛不便,这棋无法下。”
谌凌烟笑道:“看不见未必下不了,可不能小瞧我。”
车非翊淡道:“尽管如此,也不行,还是等你眼睛能看见了再下,这样公平。”
谌凌烟摸着凳子坐下,放好棍子,笑道:“不能下棋,那还能做什么。”这个人再一次让她感到佩服,不趁人之危,坚持在双方条件平等下竞争,算不算是正直磊落之人?
车非翊把棋盘推到一边,拿起萧,淡问:“可会吹箫?”
谌凌烟摇摇头,“我会的并不多。”
车非翊轻轻一笑,语气依旧平淡:“想不想听我吹一曲?”
谌凌烟点头,笑道:“荣幸之至。”
车非翊嘴角浅浅一勾,他很少吹箫给别人听,他的箫声无人能探得其意,又何须吹与别人听呢?只是他如今忽然来了兴致,好奇的想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的蕙质兰心,是否能做一个良朋知己。
谌凌烟脸上浮着一丝笑意,侧耳倾听他吹箫。笑意浅浅退去,眉宇间淡淡凝着平静,心也静着,细细品着。
有人说笛是自由奔放不受约束,它的感情是曝露在眼光下,不留余地,即便是含蓄也仍能感受到那一份洒脱和肆意。
有人也说萧是绵里藏针沉稳平和,它是充满智慧的,很多东西是靠自己去咀嚼、去回味、去琢磨。
笛是侠客。
萧是儒士。
笛是直上九天华彩又飘逸。
萧是中规中矩持重又潇洒。
对比于笛箫,谌凌烟虽喜欢笛的奔放悠扬,却更爱萧的内敛但不压抑,笛两袖清风活得自在,而萧却要知人间悲苦。
萧的心事太多,有时候压抑着,互相矛盾着,于是箫声越发的深沉和意味不明。
空灵悠远的声音中谌凌烟敛起了所有表情,平平地、静静地听着,心情却随箫声起起伏伏。
事实上,她并没有听到音乐的美,究竟车非翊吹了什么曲子,她听不到,她走神了。但是却没有远离箫声。
箫声停,轻风起。
车非翊坐下,谌凌烟思量许久才低叹一声,道:“你的心藏得太深...”这话虽然不太适合说出来,待到发觉才已收不住口。
车非翊也没有生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答反问,“好听吗?”
谌凌烟点点头,浅笑道:“像是脱离了尘世却又与尘世紧紧相连着,明明尽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触手不可及...”谌凌烟闭了嘴,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说出的话竟都稀里糊涂,这些话究竟要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这么想时,已这么说了出来。
车非翊温和道:“虽不明白你说什么,但听着很有意思...”
谌凌烟尴尬笑了笑,二人沉默了一时,许久她温声问道:“六公主可还好?你怎么来了中原。”
车非翊横睨她一眼,淡道:“很好。”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后面的问题闭口不答。
谌凌烟暗暗吐了吐舌头,人家来中原做什么岂会告诉一个本就不太熟悉的人?更何况这个车非翊与参云庄走的极近,对皇位的野心也可见一斑,她可是皇后,纵使是秋家的女儿,可他们有的人已经把她当成皇族的人了,又怎会对她坦诚相告呢。这样想着,便想到了父亲,还有琴非夕,心下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