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并不在意蜂窝煤的事,毕竟以联合商团现在富可敌国的财力,早已经不缺少这一年几万两的利润,亦不是他这位阁老该考虑的事情。
只是那天在城北的所见所闻,让到他明白或许不能光顾着设法弄死徐阶,似乎亦要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多做一些事情,甚至是颠覆这个时代。
正是如此,他亦是煞费一番苦心,为着自家妹妹准备了这一份十五岁的礼物。
没过多会,马车稳稳地停在林府的门前。
林晧然跟着林平常一起下马车,经过迎出门来的小兔惊讶地提醒,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脏了。
跟着很多爱美的少女不同,她却是浑然不在意般,拿着如同宝贝般的蜂窝煤匆匆地跑进家门,却是打算对蜂窝煤进行试验。
小兔看到林平常的脸脏后,显得比林平常还要紧张般,追在后面脆声地说道:“小姐,你先回房间,我这就给你打热水!”
林晧然回到家里,却是感到这里很是温馨,便是朝着西院那边走过去。由于今日是林平常的生辰,今晚的红灯笼显得分外喜庆。
西院同样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正房还亮着灯光,里面的人似乎得到丫环的通禀,一个双目含情的美妇人来到房门前。
“你当心一些!”林晧然进到房间的时候,当即上前小心搀扶住挺着大肚子的花映容道。
在林晧然的辛勤耕耘之下,花映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整个人显得少了一些女人的诱惑力,却是多了一些母性的光辉。
她迟迟得不到生育,一度怀疑是自己身体问题,甚至一度放弃做为人母的念想。
而今她的肚子一天天地鼓起来,让她如同捡到了宝般,心里充满着无限的期待,渴望看到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和成长。
早在两个月前,她便已经放弃离京的安排,不仅很少在京城中走动,几乎都呆在宅子里安心养胎。
林晧然看到花映容坐回到床上,这才放下心来,亦是有一种呵护小生命的使命感。
两个正在处理账本的紫衣丫环看到花映容递来了一个眼色,当即便是抱起桌面上的账本,显得识趣地施礼离开。
“老爷,热水来了!”一个丫环端来热水,显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林晧然接过丫环送来的湿毛巾,认真地擦了一把脸,将丫环打发离开,便是将今晚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最后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为夫此次辛苦筹集兵饷,这回头恐怕有人会跳出来捅刀子了!”
“妾身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这个事情如此吃力不讨好,相公为何会揽下这个差事呢?”花映容靠在床头看着一切都未卜先知般的林晧然,显得好奇地询问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水,这才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这个事情不得不接下来,幸得今天的雪比往年大得多,不然相公恐怕现在都不能安稳地呆在京城陪你了!”顿了顿,他又是继续抱怨道:“如果咱们这帮官员在京城亦是吃糠咽菜,九边将士的心里或许能好受一些,但咱们这帮当官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此次徐阶为了巩固他首辅的宝座,为了设办法打击我,都已经不考虑大明边防了!”
“妾身觉得他或许考虑到了,所以他才会拖欠军费,想要将相公置于险境!”花映容暗叹一声,显得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虽然她没有进入朝堂,但这些年跟着林晧然无话不谈,加上对商场的了解,却是能够揣测到徐阶的那点小心思。
林晧然将茶杯轻轻地放下,显得鄙夷地说道:“他这点手段只会恶心对他自己,我哪里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此次亦是顺水推舟罢了!”
“相公之所以接下这个麻烦事,其实亦是想要趁机收扰大同的军心?”花映容心里微微一动,当即认真地求证道。
林晧然来到床前坐下,便是轻轻地点头道:“杨博一份显赫的战功都没有,为何能够威震九边将士,正是因为他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而今朝廷既然不想管大同军,那么为夫辛苦一些亦不算坏处,大同将士今后亦是真心实意地拥护于我!”顿了顿,他便是认真地询问道:“对了,慈善拍卖会你筹备得怎么样了?”
“妾身既然要做相公的左膀右臂,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处理不好,明天晚上便会进行义卖,保证不会拖相公的后腿!”花映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得浓情蜜意地回应道。
林晧然心里亦是一喜,便是轻轻地点头道:“生意上的事情交由你处理,为夫是一百个放心,但你切记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虽然花映容已经怀胎七月,按说应该老实地在家待产,但林晧然却是知道花映容的天性不是金丝雀,故而他从来不干涉花映容处理生意场上的事情,甚至主动将这重要的慈善事业交给她来运作。
“嗯,我会注意的!”花映容喜滋滋地摸着大肚子,便是进行规划着道:“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一些,不管是男孩和女孩,我想让他跟平常在外面多些走动!”
“别闹,我可不想家里多一个野丫头或野小子,你是觉得为夫还不够烦吧?”林晧然拉起被子躺下,脸上当即挂起黑线地道。
“你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喜欢孩子能像平常妹妹这般活泼吧?我觉得孩子让她姑姑带着就很好,不止是我这么想,恐怕秋雨亦是这般想!”花映容扭头望着他,显得较真地说道。
林晧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发现随着年纪的增长,特别很快就是两位孩子的父亲,让到他肩上的责任重了一些。
至于他的孩子跟妹妹到处乱跑,似乎亦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像是今晚的宴会上,前来的宾客几乎没怎么动桌面上的佳肴,倒是妹妹能够记挂着京城中的流民,却是将残饭残菜给了这些流民,让到这帮流民能够饱餐一顿。
有的时候,他亦是觉得自己亦是一个正在长大的孩子,慢慢地懂得分清善与恶,亦是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份使命。
外面的夜风发出呜咽的声音,花映容却是幸福地依偎在林晧然的身边睡着了,而林晧然则是在规划着未来。
在很多百姓都在期待着嘉靖四十六年之时,他却是清楚地知道:大明并没有嘉靖四十五年,那位至今还在念念不忘耗尽国帑修建宫殿的皇帝,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