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吴秋雨,却是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吴秋雨的性子随吴山,看着母亲这个不舍礼数的小动作,却是抿嘴笑了笑。她虽然不会学母亲这种小动作,但亦是不可能出言纠正母亲。
饭间,“食不言、寑不言”早已经成为吴家的一条家规。
吴母大多时候都会遵守的,但今天却是例外,刚坐下吃饭就忍不住询问道:“相公,咱女婿是不是马上要被皇上召回京了?”
吴山正慢条斯理地扒着米饭,闻言眉头当即蹙起,显得不满地抬头望向了妻子。
吴秋雨规规矩矩地扒着饭,心里自然是想知道自家相公的动向,只是抬头看到老爹如此的表情,心里不免担忧起来了。
“皇上今天召见我跟徐阁老,有提及要将若愚召回京城之事!”吴山虽然对妻子有所不满,但心知女儿亦是关心这个事情,便是索性放下筷子认真地答道。
吴秋雨听到这个好消息,心里骤然狂跳起来,俏脸亦是变得红润。
世间最煎熬莫过于一个“情”字,随着林晧然南下的时间越长,她的思念越发的强烈。特别每当夜晚来临,她一个人孤枕之时,最渴望的便是林晧然能够早日归来。
现在得知林晧然即将返京,她亦是情难自抑,兴奋且激动地抓着衣角,低着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桌间便笑出声来。
吴母心中大喜过望,却是有着一颗强烈的八卦之心,眼睛微微发亮地追问道:“相公,咱们女婿立下了如此大功,他会升到哪个位置呢?”
她在京城多年,早已经明白一个官员的权势不仅看品阶,更要看其具体的官职。哪怕同样是三品官员,可以是无人问津的尚宝寺寺卿某某人,亦可以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左侍郎李春芳。
现在自家女婿既然出任六部侍郎,她虽然知道吏部侍郎是不可能之事,但亦希望女婿能谋得更有实权的六部侍郎,比如那个地位颇高的户部左侍郎。
吴山有着他的行事准则,不可能做出边吃饭边说话的举止。面对着妻子的连番发问,他将筷子放在碗上,亦是朝着管家招了招手,管家心领神会地送来了一杯茶水。
吴山面对着求知欲十分强烈的妻子,先是淡定地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透露消息道:“皇上有问过我的意思!”
虽然他这位吏部尚书不能决定三品官员的升迁,但他终究是掌握百官考核的天官,皇上通常会听取他的一些意见。
刚才在宫里,皇上便是询问过他这位吏部尚书的意见,已然将林晧然的新官职摆到了台面上。
吴母心中顿时大喜,急忙进行追问道:“你怎么说?”
吴秋雨亦是好奇地望向了老爹,亦想知道自家相公将要身居何职。
在诰命夫人这个圈子里,却是处处充斥着攀比的味道。若是她相公能够谋得更好的位置,那么她亦会妻凭夫贵,将会得到更高的地位。
当然,她在诰命夫人这个圈子里虽然不算顶尖,但却没有人敢于小窥她,哪怕是徐阶的妻子张氏亦得卖她几分面子。
现如今,她主要是希望自家相公能谋得更高的位置,而后她这位正妻亦能多沾一点光。
吴山将茶杯放下,显得一本正经地道:“我建议由若愚出任刑部右侍郎!”
啊?
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不仅是吴氏母女,刚刚送来茶水的管家和旁边的两个丫环亦是愣住了,显得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吴山。
“你怎么老是这样,他可是你的女婿!”吴母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进行责怪道。
在六部衙门之中,若是要进行排位的话,刑部定然是排在最后,而这个刑部右侍郎仅是衙门的第三把手,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吴秋雨听到这个答案,眼睛亦是闪过了一抹失望,更是有些不解地望向了老爹。
吴山深叹一口气,将茶杯轻轻放下来道:“正是因为若愚是我女婿,我更要帮着他低调一些!且他现在只要能踏入六部侍郎的行列,那就会进入六部尚书的候选,且有适合的空缺亦能够平级调动。这次若是能够出任刑部右侍郎,其实已经是一次大大的升迁了!”
在任何时代都会存在圈子这种东西,而混迹多年官场的吴山早已经看透了一切。这六部衙门实质是一个圈子,每一次的变动,通常都会由内部进行协调。
林晧然虽然出任过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但其实还没有正式“入圈”,而这刑部右侍郎才是他的一个入场券。
他现在之所以说得这么多,却不是要跟妻子解释什么,这一番话却是主要对吴秋雨说的,亦或者是对林晧然说的。
吴秋雨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暗暗地将这番话记了下来。
吴母虽然明白自家相公的做法应该是对的,但还是不免失望地道:“所以女婿此次回京是要出任刑部右侍郎了?”
吴山正想要伸手拿起筷子吃饭,看着妻子又是继续追问,却是脸色古怪地回应道:“若愚有可能出任户部右侍郎!”
“真的?”吴母闻言,眼睛当即发亮地道。
吴秋雨微微意外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亦是疑惑地望向了老爹。
吴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是道出实情道:“皇上在询问过我的意见后,接着又问了徐阁老的意见,徐阁老举荐由户部右侍郎马森接任户部左侍郎,若愚担任户部右侍郎!”
虽然他不明白徐阶为何会推荐女婿出任户部右侍郎,且让他的同年好友马森接任户部左侍郎,但论到对皇上的影响力,他却是远远比不上徐阶。
现在徐阶推荐女婿出任户部右侍郎,女婿此次在扬州展现了超高的理财能力,确实有很大的机会出任户部右侍郎,而不是他所推荐的刑部右侍郎。
吴母自然是知道徐阶的份量更重,不然他相公亦不可能至今都无法入阁,便是喜滋滋地询问道:“相公,所以皇上让女婿回京是要做户部右侍郎?”
“皇上没有当场拍板,不过估计是这样了!”吴山将茶杯放下,轻轻地点了点头道。
在说完这句话,他亦是决定结束这一次的短暂交流,便是伸手抓起了碗上的筷子,显得慢条斯理地吃着这香喷喷的饭菜。
在这边议论得热闹之时,一道奏疏却是突然送到了嘉靖的案头上,而身穿蓝色道袍的嘉靖正对奏疏微微发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