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打劫?”
“是啊。”
“不,不是,你怎么凭空地污人清白……”林槐追上往楼上走的楚天舒,“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楚天舒转头看他。
“好吧。”林槐声音低了下来,“还真像。”
“……总之就是,一个因离家出走而沦落到靠打劫维生的中二初一学生,和一个无聊透顶到每天琢磨着用镁块炸池塘里乱爬的癞蛤蟆的高一学生的沙雕相遇,不过这件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我是你经过深思熟虑而选择的第一个打劫对象,因此你不必在未来的二十年人生里蹲在少管所里,一边哭着糊纸盒,一边用衣袖擦眼泪……”
“……”林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追着他到了电梯里。不过眼看着电梯门已经关闭,他也并没有徒手拉开电梯的意图,而是问道:“……这样说我还得感谢你了,不过,为什么我会选择你作为打劫对象啊?”
“我哪里知道,我平静的高中生活就这样被你……等一下。”楚天舒耸了耸肩。
“哈?”
裤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楚天舒掏出手机,低下头查看消息。电梯门上映着他的模样。
深栗色头发潇洒,脸型瘦削,鼻梁挺直,眉毛浓密,眼尾略微上扬,睫毛长而翘眼珠则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几分琥珀般的质感。
他个子瘦高,穿着米白色的风衣,黑色修身长裤,内搭的衬衫衣领却乱翘着。在查看手机信息时,他露出了有些无趣的神色,抿着向下的嘴角,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插在兜里。整个人看上去随性又散漫,像是西伯利亚荒野里一棵不经修整的白桦树……
总之,是那种看起来很好相处,甚至会让人感觉有些花心,实际上却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的长相。
“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安静的美男子。”林槐发表感慨,“你高中时和现在长得像吗?”
楚天舒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啊?挺像的吧。”
“我明白了,”林槐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像个好欺负的小白脸。”
楚天舒:……
“哦,对了。”小白脸用严肃的表情看着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哈?”
“好消息是,我决定收留你这个无家可归的大学生一个晚上。”楚天舒说,“坏消息是,我家只有一张床。”
“……也就是说……”
“你只能睡沙发或者浴缸了。”楚天舒拍了拍林槐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槐:……
他看着楚天舒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深切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报复自己的“小白脸”言论。
电梯停在了第九层,楚天舒领着林槐走向走廊深处的房间,精神十足又欢快地在前面跳动。林槐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刚才所认知到的这个人的英俊,又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临到门口时,楚天舒却突然转向林槐,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
“里面好像有人。”他说,“你先到后边去。”
说着,他做了一个保护性的动作,将林槐划分到了他身后的视力范围内。林槐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道:“你不用这样……”
楚天舒转动着钥匙,严肃道:“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意让你在和小偷的交战中……”
林槐睁大了眼。
……这算是对方的关心么?他想着,明明自己是这样强大的厉鬼,而他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可他却……
“……把对方打死。”楚天舒补上了后一句话。
林槐:==#
楚天舒:“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啊……”
林槐:I\'m安格瑞。
大门洞开的那一刻,被挡在楚天舒身后的林槐未能看得清房间中的内容,便听见一个冷冷的女声:“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的音质很清澈,可以想见,在平日里,这应当是一把相当柔美悦耳的女声。然而这个声音,却在林槐的心底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一刻,他的心里飘过的弹幕,包括而不限于:
“明明是我先来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一次有了想要交托一切的朋友,第一次来到了朋友的家里,这两件愉快的事情交织在了一起。而这两份喜悦,又会给我带来许许多多的喜悦。我本应该获得了这种如梦一般的幸福时光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我就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
“姐,”他听见楚天舒骤然泄了力的声音,“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啊?”
“不然呢?你小子现在真的是翅膀长硬了。”里面的年轻女性冷冷道,“一声不吭地从家里跑了,听说我要来了,又一声不吭地跑到这里来租房……啊?那么大的别墅不够你住吗?就这么怕看见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怨恨,林槐趴在楚天舒的肩膀上偷偷往里看,总觉得自己听到了豪门恩怨德国骨科爱恨情仇……
接着,他听见楚天舒的声音。
“不要抓我回去继承家产了啊,姐姐。”楚天舒一只手挡着门,另一只手别到背后,把探出头来的林槐按了回去,并苦恼地说着,“现在是21世纪了,男女平等,我们同为楚家的继承人,应该享有同等的继承权。你身为楚家长女,更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你以为我想继承家业吗!”里面的女性顿时变了脸色,怒吼着,“要不是你抢先一步从家里跑出去,我早就进娱乐圈,百花金鸡大满贯,出国走向好莱坞,还能和○坤、陈○明、张○予搭戏,完成我童年时的梦想……你要跑也不和我通声气,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被他们管得有多严,去机场给爱豆接个机,都有一队人跟着我防止我逃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姐姐。而且你要是进了娱乐圈,说不定还得和黄○明拍吻戏呢。”楚天舒说着,又把从另一边试图冒出头来的林槐拍了回去,“我想起车上有个东西忘拿了,先下去一趟……”
“别想跑!”年轻女性怒吼着,“楚天舒你给我——”
“姐——”
“等一下。”年轻女性的声音中带出了几分疑惑,“你身后的那个是什么?”
“啊?”楚天舒迅速回头,并转过头来,用无辜的眼神看向她,“什么都没有啊。”
“我绝对看到了。”年轻女性皱起眉头,“有个在动的东西……你把什么又带回家来了?”
“这……”
“你,你不会是,又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回家来了吧?!”年轻女性尖叫,“楚天舒你这是在犯法!你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像以前有豁免权了!”
“姐,真不是……”
“难道是女人?”年轻女性想了想,眼睛一亮,“快带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忍受你?妹妹我跟你说,看男人不能只看皮相,这个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其实又散漫又懒惰又自闭,你和他在一起他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还会整天鄙视你智商低……”
“也不是……”
“那是个男人?”年轻女性露出了“噫”的表情,“……算了,他能喜欢你就好,也给我看看。我跟你说你们平时安全措施要做好的,不要搞什么豪门老男人带球跑那一套,影响市容,要是有了孩子,就接回宗家去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培养,我还来得及进娱乐圈去拍一部《西门无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槐站在楚天舒背后,嘴角抽了抽。他凑在楚天舒耳后,低声道:“你姐姐和你……真是一家的。”
楚天舒:“嗨,习惯了就好。”
“你们……”年轻女性从沙发上站起来,拨开楚天舒。在看到林槐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瞪大了。
“你好。”
林槐站在走廊里,客气地回答着。他长相极为清秀,头发柔顺,眼睛深黑且大,穿着白色套头卫衣和牛仔裤,除了气质有些阴冷,看上去绝对是彬彬有礼的好学生模样。
然而,那名年轻女性却在看见他的瞬间,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你……”
她用左手,将楚天舒往后狠狠一划拉,接着,右手向着虚空中简单地一握,一把银白的长剑,便出现在她的手里。
“你,你怎么……带了个鬼回来啊?!!”
年轻女性嘴上喊着,却已经摆好了架势。她的容貌极为漂亮,眼瞳是淡淡的琥珀色,眼尾上翘。
——这相似的面容,的确能够证明,她和楚天舒是一对亲生的姐弟。
她的行动让林槐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他站在灯光下,眯起了眼,却并没有摆出攻击的姿势。
因为她——是楚天舒的姐姐。
楚天舒被他姐甩进了屋里,很努力地从缝隙里又溜了出来。他挡在两个人中间,护住林槐道:“姐,这是……”
“不用和我介绍了!我知道他是鬼,而且他和你,分明有染!”年轻女性痛心疾首,“单身二十多年,你已经饥不择食到连鬼都要日了……”
林槐:……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言。
楚天舒:“……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姐,他已经……”
“楚天舒!”年轻女性怒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不,男鬼,和我拔剑相向吗?就算他怀了你的孩子……”
“姐,你要是杀了他,我也不活了!”楚天舒激情澎湃地回了一句后,又露出了怠惰的死鱼样,“别念电视剧台词了,性别都搞错了你,停了吧。”
年轻女性:“哦,好的。”
说完,她便恢复了淡然的模样,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又对着两人道:“你们进来吧,我愚蠢的弟弟啊。”
林槐:“?”
他看着年轻女性的背影,和楚天舒耸了耸肩膀的模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是我姐。”楚天舒说,“梦想是当影后,你不用管她。”
林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