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光门如从前般,在任务结束后如期而至。诸位带恶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那片光门中。
他们的归处是光门的尽头,而“家园”和“温室”则在光门的另一侧。它们被一层地壳隔开,并将始终作为地下和地上的世界独立运行。林槐并不知道若干年后,这个由“核冬天”演化而成的“文明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可以预见到,‘温室’必然在它的疯狂之中走向覆灭,但重生后的‘家园’又是否会走向一个有保证的未来呢?
“重生……”
他揣摩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说起来,我也算是重生了啊。”
这具身体,连同残存的记忆,统统不属于原本的自己。原本的自己所拥有的记忆,如今也是无处可寻。然而当初,在报纸前所被唤醒的记忆,却如同一只蚊帐里来无影去无踪的蚊子,嗡嗡作响着,盘旋在他警惕的心头。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门’背后的世界。被触发灵感时的那种笃定的感觉……的确说明那段记忆,应该是来自我的灵魂本身。’他想着,‘而且那个与我达成协议的,冰冷的声音,的确是系统的声音无误。’
过去他究竟是因何而坚持进入“门”中?在“门”的背后,他又得到了什么?那堆七彩的泡泡究竟是什么?而他最终又和系统,打了一个什么样的赌?
他的额头隐隐作痛。胖子走在前面,和陆小天聊着天:“……不知道这次进了个人空间后,系统那个老妖婆又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分数……”
“升入中级场后,游戏评分为答辩制。在你们进入自己的空间前,还得面对本场游戏的考官,进行一场答辩。”赵晶天走进光门。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林槐:“记住我的名字,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的长马尾便消失在了光门之中。
玩家们一个一个消失在了光门之中,门外,一时只剩下了林槐和楚天舒两个人。林槐看向楚天舒:“你不打算离开么?”
“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哦。”
林槐越过他,没入了光门之中。在身下拥有被支撑的实感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个审讯室般的房间里。
房间的四面墙壁被刷成白色,正对着他的,则是一片单向玻璃,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他回忆起赵晶天关于答辩过程的科普:答辩的形式会随着考官不同的性格产生不同的变化,然而不论形式如何改变,考官最终,都会向玩家提出数个与游戏有关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与玩家在游戏中的表现,息息相关。
“那么他可能对我提出什么问题呢?”那时的林槐疑惑道。
“这……”
赵晶天卡壳了,楚天舒在旁边用笔列着方程式,慢悠悠回答道:
“问题一,你为什么这么秀。问题二,你幸福吗。问题三……”
没等楚天舒说完,林槐已经把他的脑袋按到了桌子上。
林槐在审讯室里等了很久,然而直到他瘫成一块液体猫饼,玻璃的对面,也并没有考官到来。
‘难道是因为陆小天的话太多了?还是因为赵晶天的主角光环太大,我已经因为他而被这本小说开除出境了……’他趴在桌子上,这样想着,无聊得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掏出来当弹珠打。在他无数次成功克制住自己的玩乐之心后,隔壁黑暗的房间,终于隐隐约约亮起了光。
他看见一个影子出现在玻璃对面。由于玻璃的遮挡,他只能看清这个影子的身形和轮廓,并判断他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
“啧,终于到了,你真是好守时啊……不过冒昧地问一句,请问你是谁?”林槐毫不客气地说着,“我可不记得那个人偶有长得这么高……”
“久等了。”影子说,“我是你的考官。”
影子的声音并不苍老又或是冷漠,甚至称得上是年轻和温和。
林槐却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第一个问题,你是一个很特殊的游戏者。在其他人都选择忍气吞声的时候,你选择了另一条独辟蹊径的方法。”影子说,“为什么?”
林槐抬起头看看向他,影子岿然不动。
“或者换个方式来提问。”影子继续说,“你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么?”
林槐笑了。
“如果我说是,你们会说,我血洗演播厅,杀了许多人,将温室的居民们关在地下养蛊,活脱脱是一个反派。如果我说不是,你们也会想尽理由来给我开脱。我可没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啊。”他说,“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们想看一场话剧。”
“每一出漂亮的话剧,都有剧烈的矛盾冲突。话剧里有正派反派,也有主角和配角。嗯……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沉迷于电视剧的经验。”林槐眨了眨眼。他交缠双手,撑起下巴,看向影子:“但我不想做正派,也不想做反派。”
“我只想做一个搅乱一切的,快乐而疯狂的丑角。向观众抛洒玫瑰,用道具枪狠狠砸道貌岸然的主角的脑袋。在一切结束后,将迷路的小女孩抱回她的家。主角遵循道德,反派遵循剧本,只有随心所欲的丑角,最自由也最快乐。”他摊开手,“这个回答你满意么?”
影子客气地说:“想不到你还挺有诗意。”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你带给了他们,幸福么?从核冬天到文明世界,在你离开后,你对你一手造成的这个结果,满意么?”
“当然满意,因为我获得了快乐……”
“第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