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任秋?任秋是任纯生前最疼爱的弟弟,由他去挖,再合适不过了。他执着地认为姐姐不是凶手,而且年少气盛,很容易,就能让他自己去挖坟……去证明他姐姐的尸身就在坟里。而且任纯也不会对自己的至亲下手……如果她下了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任秋的头上,没有数字。他不是我们需要保护的npc。”
“如果任纯的尸身的确在坟里,那不是再好不过了么?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将她杀死。如果她失去理智,攻击任秋……?”
“死他一个,总比死所有人好。而且我有自信,能够保证任秋的安全。”
少年手里的铁铲一下一下地砸在泥土上,山雨欲来,原本晴朗的天,也渐渐阴了下来。所有人围成一圈,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
终于,铁铲接触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然而少年的神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他颤抖着嘴唇,抹开棺材盖上的一点尘土——
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挖了。”楚天舒低声说。
少年停了很久,好半天,他才笑着对楚天舒摇了摇头。
“不。”他坚定地说,“我已经决定了。”
“……你即使把你的姐姐挖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些人还是会说,杀死所有村民的凶手,是你的姐姐。”楚天舒坚持地抓紧了他的手,“就算你证明了你的姐姐不是凶手,证明了她的清白——那你呢?”
“我……?”
“你会一辈子都想着这一幕,想着你亲手揭开姐姐的棺材盖、将她的尸体带出来的这一幕。”楚天舒紧紧地盯着他,“如果你一定想要动手的话……那就让我来。”
“为什么?”
“因为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么这些npc啊。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楚天舒笑了,“谁说只有头顶上有数字的npc,才需要玩家的保护呢?而且……如果让你自己去揭棺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敢去你家,去蹭你家的厨具了。”
看着远处对话的两人,远处已经拉开了破魔之弓的张明戈,只觉得眼皮突突地跳。
‘……已经缠住了林槐这个不安定因素,接下来的一切,应该都会很顺利才对,没想到这个楚天舒……’他咬住了牙齿,‘可惜定身符只有一张……不是说好了让司机缠住他的么?怎么他也跟着,一起跑出来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眼尖地看见两人身后的棺材盖开始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让开!”他大喊道。
和他同时发出尖叫的,还有程辛等围观群众。一只苍白的手爪,捅破了棺盖,伸了出来,随之而出的,是一只极尽恐怖的女鬼!
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裙,衣服上是斑斑血迹,皮肤肿胀,全身的关节都怪异地扭曲着。在看见坟前两人背影时,她怪叫一声,带着无尽的憎恨,向着其中一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见,她的目标居然不是楚天舒——
而是她的亲弟弟,任秋!
“小心!”
楚天舒喝了一声,任秋呆呆地回过头去,完全没有预料到此时的变故。而那极尽恐怖的女鬼,在任秋回头后,亦是与他四目相对,呆了一下。
也就是在那一刻,张明戈找到了机会。他抬手射箭,一气呵成,带着赤红火焰的箭矢便从弓弦上飞射而出,直指任秋任纯两人!
那是张明戈能用紫色道具“破魔之弓”射出的,最强的一箭!
弓箭带着铺天盖地的锐利杀气,向着坟地激射而来。它本应穿过任秋,再射入任纯体内。然而就在它即将射入任秋身体时,被另一个冲过来的人,生生地抓住了箭身。
然而这并不能完全阻挡弓箭的威势,它依旧向前,刺入了楚天舒的体内。楚天舒嘴角腥甜,生生喷出一口血来,接着,他转向任秋,大喊道:“跑!”
“你疯了!”程辛惊叫道,“你他妈……给一个npc挡箭?”
人群中传来难以自持的骚动。任秋瘫坐在地上,而形容恐怖的女鬼在深深看了一眼楚天舒后,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奔向树林深处。
“可恶……”张明戈眯起眼,继续挽弓,就在他第二箭即将发出时,一只冰凉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过头,在看见满脸阴郁的林槐。趁着这个空隙,女鬼已然消失无踪。
“你是怎么挣脱……”
他并没有听见林槐的回答。后者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仅是那一眼,他便感觉自己已经堕入无间地狱。
林槐一言不发地走过他,接着,他穿越叫骂的人群。在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后,他们纷纷开始痛斥楚天舒的挡箭行为。楚天舒坐在地上,腹部中箭,衣服都被鲜血染透了。
他有些艰难地抬头,看见林槐的身影,苦笑起来:“你来了。”
“你还站得起来么?”林槐问他。
“好像还行……”楚天舒扶着地上的桃木牌,站了起来,“就是有点晕……得找个地方吞瓶红药。”
“好。”林槐看也不看左右两旁正在叫嚣的村民们。他的右手插在裤兜里,只伸出一只左手拉起楚天舒:“我们走——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么?”
他看向旁边的任秋。
任秋呆呆地看着两人,面上的神色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好半天,林槐说:“算了,现在也照顾不了你。”
说完,他扛着楚天舒,消失在了树丛中。
“啊……啊啊……”任秋捂着脑袋,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异常恐怖的东西,不断摇晃着身体。半晌后,他大叫一声,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原定的狩猎计划以闹剧告终,张明戈狠狠一拳捶在了地上。程辛、司机和严楚楚向他走来,默默地看着他。
好半天,张明戈才恢复冷静:“没办法了,现在去找杜小冉和顾北,然后去王家集合。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这几个人的安全!”
林槐扛着楚天舒,两个人走了很久,才找到一片暂且落脚的草丛。天上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楚天舒捂着腹部,倒在草丛里,咬着牙,将箭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这短暂的一下让他喝了足足三瓶补血的药,接着,他掏出另一瓶药,扔到林槐怀里:“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