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是何朝这月温习功课时遇到的难题。
日暮西山,明黄烛光下,容暮三言两语将?何朝的这些困顿讲了个通透,愣是让何朝连饭都少用了一碗。
饭后,容暮漱了口,看?何朝帮忙收拾好碗筷,又从宽大的袖摆里取出一枚素纹发带。
何朝搓了搓手,看?着容暮送到自己眼前的发带,惊讶道:“给我的?”
容暮颔首,往前?递了递手中之物:“外?出邰南郡时新作的,想来适合你。”
男子的指节匀称如玉,指甲也被修理得恰到好处,此刻绵软的发带缠着容暮的手骨,烛火轻晃下,一时之间让何朝分不清发带和容暮的指节,哪个更白润。
何朝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
发带上还带有余温,那是容暮指节的温度。
何朝仔细端量着手里的发带,指腹细腻感受着。
普普通通,但又分外?的顺眼。
就和容暮之前?拿回家中的衣物料子一样,简约,又不失风雅。
何朝一看?便知这也是容暮所做的图案。
将?这枚发带仔细叠好揣进怀袖里,何朝双目透亮,郑重言道:“我过几日的秋闱就用这发带,沾沾你的文曲星的喜气。”
何朝的话让容暮不免觉得好笑:“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文曲星的喜气供你沾。”
“有的,有的,你就是有的!”何朝反驳了容暮的话后,严肃了脸,“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也有事瞒着我,若我最后成功入了殿试,届时能否问你几个问题?”
容暮闭口不言,方巧下人带了新的蜡烛和?一盘青桔过来。
往来之人的人影缩得极短,下一瞬又拖得极长,灯芯左右晃动之余,也在容暮平静的琉璃目中染出几许暖光。
一时寂然中,到底还是何朝年纪轻,也沉不住气:“你若实在不愿说,那便罢了,我不强求你。”
秋风送来了青桔香气,容暮揉捏着手里的青桔,忽就展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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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诸郡,秋意初起,不知不觉中风过飒爽;而灏京城里,秋意突袭,一夜秋霜里残荷尽去。
偌大的宫城更是树木枯黄一片,瑟瑟秋意侵入宫墙四处。
“皇兄,你怎么就不相信阿暮已经不在了呢?他已经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楚御衡的御书房里一片混乱,纸业乱飞,笔墨乱洒,乌黑的墨渍被甩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一方磕了一角的龙纹砚台。
而正对帝王声嘶力竭的正是当今公主陛下,楚绡宓;这乱作一团的御书房,也拜她所赐。
楚绡宓不解她皇兄突然发了什么疯,昨日居然下命令挖掘阿暮的坟墓,阿暮下葬尚不过一年,皇兄就如此对待阿暮,阿暮黄泉之下怎么走的安心。
楚绡宓越想越气,即便看?着一书房墙面上挂着的容暮的画像,她也忍不下气恼来。
至于龙椅上端坐的男人腰背挺直,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气宇昂扬;他的左臂腕骨还绑着一方布条,那便是男人之前?从丞相府得来的容暮的发带。
捆在腕边,时时可见,睹物思人……
面对来自亲妹妹的指责,楚御衡波澜不惊地阖了奏折,也带起怀袖里白色布带的轻摇。
视线蓦然一沉,楚御衡同时唤来了小宣子:“将?公主带下去。”
“皇兄!”
“下去!”
楚绡宓还不愿走。
但小宣子已经拦在她跟前?,楚绡宓跺跺脚,环佩作响之声里,她只得气极败坏地转身离开。
她特意过来问话,却什么也没问,楚绡宓踏步御书房门槛后突然停步,而小宣子险些撞到了这位主子。
“公主殿下?”小宣子腰弯得极低,不敢抬头。
“所以皇兄为什么下命将阿暮的坟挖出。”
小宣子身形一颤,不敢多语。
公主殿下明明并无往日矫作剧傲,可此刻的冷静却让小宣子不免冒起冷汗。
“阿暮的墓穴挥斥了千金来修建,皇兄多?看?重阿暮的后事你我都明白,那棺木极为金贵,一但开棺就不可严丝和?缝地再合上了……所以皇兄突然开了阿暮棺,必然是皇兄知道了些什么对不对?”
小宣子的沉默让楚绡宓凝目。
呼了一口气,楚绡宓转身,沉言确认:“皇兄怀疑阿暮没死对不对……”
这些话楚绡宓的声音压得很低,仅由二人听见,小宣子冷汗涔涔,手指不自意扣紧了拂尘的手柄。
但其并未否认楚绡宓的猜测。
至此,楚绡宓明了其中暗含的意思。
楚绡宓紧绷的唇瓣终于松缓了些,揪着素色宫袍的手少?用了几分力,白净手背的浮起的青色经脉也落了回去,转而消失不见。
她本就不愚笨,以往只是皇兄在上头顶着,无需她聪明着罢了。
得了自己想得的讯息,冷哼一声后,楚绡宓便挥着衣袖离开了。
送走了气势汹汹的公主殿下,小宣子面色沉重。
丞相大人可能尚且还在人世总归比大人葬身火海好些;但眼下难解之处便在于真相丞相大人极有可能是故意火遁的,想来陛下也可能知晓这是丞相大人有意为之了……
思绪矛盾又复杂。
心乱如麻的小宣子赶紧让手下的小太监进屋,去将乱作一团的御书房整理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后面卡卡的……
晚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