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心中有了明确的做法,容暮依旧觉得胸口发抖,那日同华淮音一同在丞相府吃酒的场景映入眼帘。
武将的赤诚踊跃于面前,现在又对上眼前急切的中年人,容暮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同少将军又无血脉亲情,怎的就愿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血脉亲情?”周渠愣神,很快回道:“草民和少将军忘年之交,昔日草民母亲病重,便是去求了少将军府上的神医才得以吊着命,少将军虽说行事略显鲁莽,但心是好的,绝对做不出那等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愈说的多,周渠就愈发急切,到了后头,周渠已然红了脸,满脸布上了豆丁大的汗滴。
一阵风从窗户中吹拂而入,带着外头雪覆盖后泥土的味道,但更多的是梅花的香气。
容暮兀自听着,当下侧过头去,琉璃目略显恍然地看着窗户外套林寒傲雪的红梅。
但不过几息,容暮就被这忽然而入的寒风吹拂到咳嗽起来。
周渠焦着心,看眼前的贵人咳嗽到红了眼,才注意到丞相大人苍白的面色,连忙粗手粗脚想要将窗户合上。
但胳膊还没抬起,就被容暮阻挡了下来。
容暮白色的宫袍捂住发红的鼻尖,但他的视线还落在红梅之上。
这一株红梅像极了楚御衡宫里的那一棵。
恰逢外头宋度敲了敲门:“大人,时候差不多了,还要回府上喝药。”
容暮收回打量窗外梅树的视线,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同时对周渠所托之事避而不提:“今日还多谢周老板留了一桌,账目记在丞相府的账目上即可,本官告辞。”
“大人!那少将军的事!”
容暮压下咳嗽的欲\\望,嘴角泛起丝丝苦笑道:“那案子并非本官可以插手的,周老板着实找错了人。”
“大人!”
身后人还在挽留,但容暮的步子丝毫没为此而停滞。
外头的宋度在容暮一脚刚踏出门的那一刻,便连忙将大氅披在他身上。
见自家主子面色苍白,唇畔都失了血色,宋度皱起了眉头:“还是太过勉强了,大人的身子就该在府里好好休养。”
容暮由着他为自己系好脖子上的绳带,这会出了门,外头的梅花香气更加浓郁。
宋度见他失神,疑惑:“大人?”
“我们回去吧。”容暮收回瞥向梅树的视线,迈步离开。
宋度愣神,忽然想起,每年冬日从宫里回来的大人身上总有这样的梅花香气,以及困顿的身躯。
路上,马车平稳行驶。
容暮今日多费了些神,华淮音的事情反复横跳在心间,现在靠着马车里的软靠,容暮还明面上闭眼假寐,实际在思酌。
忽然遇到一阵喧嚣,马车的“骨碌”声也戛然而止。
容暮微蹙眉头,掀开前头马车帘子,就见前头的大道已经被堵了起来,有数十人身穿官府捕头衣服此刻团在大道,旁边还有乌泱泱的百姓。
“大人,前头好像是官府查案拿人,人多了些,挡了道。”宋度探着身子,随后回道。
容暮闻言瞧了过去,他们这是刚刚到了镇远大将军的府邸前,两尊石狮子在门外耀武扬威,但都不抵一袭湛蓝色衣袍的男子来的更有光彩。
等那人转过身来,容暮骤然同他对上了视线,握着帘襟的手骨当即泛起了青筋。
即便只在数日前堪堪见过一面,容暮也将这人认了出来。
是闻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