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些,该是与他极其亲近让他放下防备的人。
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亟待确认,可越是靠近真相,他越是迟疑不想往前再走一步。
那个结果也许会让他失望心寒。
敲门声响起,邹诚轻轻推门走进来,闻人决沉默许久,终于疲惫至极地说了?一句:“派人,不,你亲自盯住萧然。”
邹诚心中一震,半响才应道:“属下遵命。”
*
闻人决下午去了城外,见过武自胜之后,他又去了东营,将贺时带了?回来。这些日子邹诚会留在萧然身边,一面照顾他的伤势,一面暗中盯着他,而武自胜随黑云铁骑驻扎在城外,贺时便成了?最适合跟着他的人选。
闻人决回到蘅芜院时,已是深夜,内室的灯已经熄了?,沈宜安想必早就睡了。
他简单的沐浴过后,躺在床上,本以为心绪纷乱定是睡不着的,谁知很快便沉入了一个梦境,黑雾缭绕,他什?么也看不清,前方隐隐有哭声传来,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面前是他最熟悉的都督府,只是门前挂满了白帆。
闻人决望着那些白帆心头一跳,他快步走进大门,没多久就看见了?前院设的灵堂,下人跪在灵堂外,发?出阵阵哭声。
谁死了?
他上前想推开哭灵的下人,伸出的手却化作一道虚影,从下人身上穿了过去。闻人决低头看着那只手,一时竟有些茫然。
这到底是梦还是……
后一种可能让他后背生寒,灵堂里隐约有争吵声传出来,闻人决顾不上眼前的诡异,急急走进灵堂,入眼便是一尊棺材。
他心头巨震,几乎站立不住。
跪在灵堂前的两个人在争吵,邹诚一把推开何遇之,双眼赤红,言语中带着恨意:“滚,你竟听信了?钟氏的话,害了长公主性命。”
何遇之趴在地上,一身狼狈:“是我错了?,可我只是想将长公主藏起来,让大哥找不到她,谁知道那人竟会放箭。”
邹诚一脚踹向他胸口,指着那棺材说道:“你明知长公主死了,少帅也不会独活,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
闻人决的目光顺着邹诚的手指朝棺材望去,
他们说谁死了?
长公主,这大齐朝可还有第二位长公主?
闻人决脑中嗡鸣,心似刀绞,他越过争吵的两人,扑向棺木,可他的手刚触上棺木,便只剩一道空虚的影子。
“沈宜安。”闻人决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他胸口血气上涌,强撑着说道:“滚过来,把棺材打开。”
可那两个人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说话,邹诚此刻还在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在何遇之脸上。
“我问你,少帅命令你假意逼宫,你为什么擅作主张,当真与禁军起了冲突?”
何遇之躺在地上,打不还手仿佛一滩烂泥,等邹诚打累了他才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是禁军那边先动的手,后来两边都有伤亡,我和禁军副统领各自命令停战,这场逼宫的戏是算好了要给漠北暗探和黑云军中那个内鬼看的,我都是按照少帅的吩咐做的,除了……”
邹诚又踹了他一脚,问:“除了什?么?”
何遇之闭了闭眼睛,痛苦地说:“除了面对长公主时,我起了私心,钟妹妹喜欢少帅,我便想趁乱带走长公主,好成全她。”
邹诚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说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闻人决的眼前渐渐模糊,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漆黑一片,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床边。
“你……”他想问你是何人,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不仅如此,他浑身无力?,连喘息都觉得困难。
那人知道他醒了?,也没有转过身,只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悠长的叹息一声,说道:“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
闻人决想起灵堂的棺材,心中钝痛,猛地咳了一声,带出一口深紫色的血。
那人递过来一个药瓶,说道:“把解药吃了?,然后忘了?她。”
闻人决未及反应,已经伸手打翻了那瓶药。
他这才察觉,原来自己此刻是无法控制身体的,他被毒血染得紫黑的唇轻轻开合,声音沙哑不堪:“趁我改变主意杀了?你之前,滚。”
那人终于忍不住转过身,隐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搐,眼泪顺着下巴落下来,他声音里饱含怨恨,还有一丝惶恐的颤抖,像是失去庇佑的狼崽。
“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可你为什么偏偏娶了沈氏女?我与沈氏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是此刻,我也不后悔杀了?她,只恨那小皇帝跑了?。”
他森森笑了?几声,仿佛是想让自己的仇恨更坚定,嘴里不停的重复那句“我不后悔”。
闻人决就在那怨毒的声音里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他仍旧在蘅芜院的主屋里,方才所见就像是一场没头没尾的噩梦。
他想起那副冰冷的棺材,背上起了一层冷汗,无暇深究这场梦的意义,他匆匆起身,半点也不犹豫便推开了?内室的门,门锁裂成两半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沈宜安一向浅眠,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却见闻人决站在她床边,双手微微颤抖,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蹙起眉,刚要问他怎么了?,男人的身影已经笼罩下来。
闻人决抱住她,脸埋在她颈侧,呼吸滚烫。
沈宜安俏脸一红,想伸手推开他,闻人决察觉到了,抱得更紧,那力气像是发了狠,不管不顾地要将她嵌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