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据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关平会有这种想法。
堂哥朱恒,饶是年轻一代的将军,又颇受麾下士卒拥戴。
可是他身体有恙啊!
简单而言就是有时候脑子不正常,会发狂病!
尽管几年也不见得来一次。
即使堂哥他统御过诸将平叛山越,因功封侯,但也只是个裨将军,是个副将。
尤其是现在江东整体都是淮泗集团的意志,江东本土大族的意志,很难体现出来。
况且朱据觉得以如今朱家的实力和发展,没必要做上这个大都督的职位。
反倒容易遭人猜忌,尤其是朱家跟刘备做生意,来往密切。
到时候主公万一想要与刘备开战,那朱家可就难办了。
曹操此次攻打濡须口,战事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朱据本能的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没有进入孙权的决策层,但是一些事情可以推测出来。
主公怕是要转性子了。
“关兄,说实在的,我想我兄长,大抵是没有想过的。”
朱据斟酌了一下用词:“就算排也排不到我兄长的头上,难不成你有办法?”
“倒是有些法子可以争取,但是朱大哥他无心,那便算了,我只是私底下问一问罢了。”
关平摆了摆手,干涉江东内政,即使没法子直接体现自己的意志,大抵可以用些舆论手段,推波助澜。
“实不相瞒,我堂哥他脑子有暗疾!”
朱据倒是明白关平的这番言论。
鲁肃是亲刘的,朱家也算是与刘备联系密切,商业往来。
他们总是购买大批粮草,用来北伐曹操的资本。
三吴之地,那就是产粮大地,以后成为东晋的战略后方,就是建业等地的粮食供应,用以供养长江两岸的军队。
尤其是会稽等地,是三吴的心腹所在。
晋元帝曾言:今之会稽,昔之关中,足食足兵,在于良守。
孙权前期以吴为治所,主要对山越用兵,后来为了方便与黄祖作战,便迁到京口,最后才迁到建业。
朱家所在吴郡,与会稽郡相邻,周遭稻产丰富,甚至亩产三斛之多。
孙权经由吴到京口,再到建业,建业能够繁荣起来,也是靠着这一条路线的修建,且全是水道。
一旦任何东西只要变多了,那就不值钱了。
所以朱家得想法子把手中多的粮食,卖到粮食不多的关羽那里去,以此来养活大批人马。
“朱大哥他脑子有暗疾?”
关平眨了眨眼:“正巧带了神医华佗前来,要不要帮你堂哥看看。”
他希望华佗可千万不要提出劈脑袋的想法来。
就简单的瞧一瞧。
“也好!”
朱据点点头,那神医华佗自从在荆楚讲武担任教习以来,外人难请的很。
“此次我就是想要与关兄叙叙旧,顺便提醒一声,回去的路途小心些。”
朱据又想了想:“莫不如与我朱家的商船一起走,前往荆州,也好有个照应,免得落了单。”
他可不觉得关平能够逃出江东水军的手里,若是主公同意蒋钦弄死关平的建议,关平危矣!
“也好。”
关平对这个建议并没有拒绝,防范于未然的心思,他是有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江东的风土以及最近的天下大势,朱据便带着华佗走出驿馆。
他也好对外宣称,是特意来请神医华佗,为他堂兄看一看暗疾的。
孙权坐在鲁肃榻前,瞧着他的面容,心下十分悲伤:“子敬,身体可是好些了?”
“主公,这里并无外人。”鲁肃强撑着身子道:“我感觉自己的大限怕是要来了。”
“纵然是神医华佗来此,也不行吗?”
孙权攥着鲁肃的手,当初周瑜病逝的时候,他没在身边。
“要死的人,纵然是神医来了又能如何?”
鲁肃仿佛看开了一样:“难道就不许神医,遇到他也救治不了的人吗?”
“子敬。”孙权碧眼里涌出一些泪水:
“勿要再言了,且好好休养,华佗说回去与张仲景商议一二,兴许就会有办法的。”
“不。”鲁肃坚定的摇摇头:“主公,正是因为我不久于人世了,所以要拼着命也要说。”
“那你说。”
“主公,我知道你担忧关羽,认为他有东征的意图,故而才想要把荆州攥在手中。
可是我们一旦背盟袭击荆州,那江东就再无问鼎中原的机会了,主公可是当真想好了?”
鲁肃咳嗽了几声接着道:
“张公他已然和江东世家结为一体,他们就想着保境过日子,绝无问鼎中原的意思。
如果江东没有大一统是想法,那中原的人才不会再来投奔江东的,主公!”
孙权便不言语了,背盟的结果,那天在厅上,关平也给他点出来了。
是放手一搏,问鼎天下?
还是就想着守着江东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等着衰败。
如今听到鲁肃再提这事,孙权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看着鲁肃殷切的目光,孙权最终说了一句:“子敬,此事容我三思。”
鲁肃躺在病榻之上,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他只是回想起,公瑾病逝的时候,也是怨恨老天,不多给他一些时间。
当初嘲笑曹操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身强力壮,定能活的过曹操。
届时曹氏政权交接不稳,定是江东入主中原的大好机会。
奈何从公瑾到我鲁子敬,竟都没有活过曹操!
第三日,关平便随着朱家的商船出发离开建业,并派人送给了孙权一封信。
孙权接到信,打开一瞧,只有几个字:
“溜了溜了,勿念!”
孙权把关平的信扔在地上,面对荆州的谨慎态度,其实他也没把握干掉关平,需要面对的后果。
既然关平跑了,那就随他去吧!
光明正大的来,悄悄的溜走,关平他未免也太谨慎了吧?
从前的嚣张,怎么全都不见了!
英雄气呢?
孙权摇摇头,他莫不是以为我真敢杀他吧?
至少现在我不敢啊!
关平站在商船之上,瞧着不远处的江东水军,没想到还真有想要半路截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