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莪勾起了嘴角,看都没看女皇,压着嗓子说:
“真可惜啊,母皇现在说不了话,就是想将皇位传给你都没办法呢。”
阮柠眸光一闪,细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抿唇不语。
阮莪冷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母皇真是瞎了眼。”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阮柠忽的笑了一声,又是嘲讽又是悲叹,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传入女皇耳中:
“这就是你苦心铺路的女儿。”
“母皇,她竟然真的以为我是你心中的继承人,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这些年,她是真的没有看出您的严母之情啊。”
“您那般护着叶侍郎,她也没看出你一分一毫的情意。”
“慧珍殿摆满了贡品珍宝,有多少是我也没有的东西,她却还觉得您不够宠爱她。”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喟叹道:
“也不知是该说母皇您深情还是无情呢?”
“父君对您是满心恋慕,我的外祖母那么大年纪了还去边疆为您保家卫国,如若不是高家一路保驾护航,您哪里能安稳坐上帝位?”
“后宫争斗凶险,高家势大,你便将我父君推上风口浪尖,受那些明枪暗箭。还给我父君下毒,还让他死的这般难堪,更让凤君殿几十人无辜惨死。”
“父君死前,您曾去过凤君殿。您是用我威胁父君了吧?”
见女皇眼神越发混沌却执拗着盯着她,她笑了,笑的恶意满满又悲伤至极:
“忘了告诉您,您中的毒在每日都喝的茶里。”
听见这句话,女皇剧烈的挣扎起来,呈现在阮柠面前的画面只是她的胸膛起伏不止,手虚虚的抬了一半。
“母皇,我尚且给你留了一丝颜面,您就安心地去吧。”
颤抖过后,那只手猛然下坠,她闭起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很小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都跟她说,她是母皇最宠爱的女儿,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事实却是母皇陪阮莪的时间远远超过她,母皇去慧珍殿的时间远远多于凤君殿,每次和阮莪起纷争,最后吃亏的总是她。
阮莪比她小,在阮莪有夫子教导时,她还只能呆在凤君殿让父君教她习字。
母皇同她说,她是最尊贵的皇女,谁都不用放在眼里,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想罚谁就能罚谁,想处死谁就能处死谁。
她觉得这样不对,但是母皇看见她打罚人会很开心,于是她动不动就会发怒。
父君一脸担忧的告诫她不能如此嚣张跋扈,她却只想让母皇高兴。
她能见到母皇的时间不多,几乎都是在她闯祸惹事后。
不论她闯了多大的祸,母皇从未生过气,更没有责骂过她。
她是母皇最宠爱的皇女。
她从未怀疑过这个说法。
直到某次,在她不经意抬起头看向母皇时,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来不及藏起的厌恶以及吓人的冷冽。
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母皇并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她。
一旦明白了这件事,其他事情也就能看清了。
外祖母远在边疆,父君被半软禁性子又软,她在宫里孤立无援,只能按着母皇期望看见的自己演下去。
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