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黎明月去阳台探望菜槽的频率也变高了,好在滨城已经阳光充足,不至于动搬到室内的念头。
沈砚冰这几?天?闲极无聊,坐在黎明月的课桌前练起了字。
“按下去,不用这么轻。”黎明月站在一旁研墨,“注意笔锋。”
沈砚冰的底子不错,很快就找回一些感觉,利落动笔的模样可以唬一唬外行人了。
黎明月的眼神从笔下的字慢慢移到人身上。
沈砚冰的长相很耐看,不是随着时光流逝而?消弭的那种美感,越看越有?韵味,整个人仿佛笼着一层柔光。
黎明月忽然觉得庆幸,这样宝藏的沈砚冰,竟然没在她来前被人挖走。
是天?意让她遇到沈砚冰,也是天?意让沈砚冰还在等她。
黎明月蓦地?笑?出,觉得自己实?在很一厢情愿。
心动不如行动,犹豫让人退缩。
她忍不住走到沈砚冰的身后?,握住她的手,“带你写。”
沈砚冰挑眉,黎明月的手心已经覆在她的手背,有?些冰凉,并不舒服的姿势,但黎明月的手已经很稳,行云流水般在熟宣上挥舞。
沈砚冰没有?使?力,任对方的手游走,驯服着笔尖。
两人靠得很近,气?氛逐渐升温,不知何时停笔,沈砚冰转过身来,背抵着课桌,同黎明月相对而?视。
沈砚冰很喜欢黎明月那双杏眸,含笑?时起雾时,都是令人心神驰往的风采。
周围到处是黎明月的画作书法,到处是黎明月的痕迹。
——这是沈砚冰不曾预料的生活。
没意料中的排斥,更没有?后?悔和?烦闷,有?的是心神舒畅,和?不再乏味的清甜日常。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在静谧着安然拥吻。
十一月就快过去,滨大的期中刚过,就有?种直奔期末而?去的紧张感。
连黎明月也面临起前所未有?的紧张压力——几?场比赛的结果最近陆续放出,征稿的公示名单也即将揭晓。
章老?让她不必紧张,但这作为她兰亭展后?少有?的作品面世,必然会受到同行的极大关?注。
她需要各大赛事的肯定来破除流言。
沈砚冰在客厅看着电视,见她心神不宁,拍拍沙发让她坐下。
“最近跟章老?学得怎么样?”沈砚冰给她递了杯茶。
黎明月轻啜着,敛目:“还行。”
还行就是一般,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沈砚冰对这种潜台词很敏感:“线上学果然还是缺了点感觉吧。”
尤其还是黎明月这样的古代人士和?章庆这样的老?先生,即便再熟悉这些设备,终归差了点意思。
章老?看不到黎明月的用笔和?写字状态,两人的沟通上必然会出??问题。
书法不是像数学物?理那样问题答案清晰分明的学科。
黎明月心中清楚,但从未提过。
柳郁也质疑过这样的沟通方式,感到遗憾:“章老?先生都那样留你了,你要是听话留在京城多好。”
她不止一次地?为黎明月的选择可惜,“这是对你才华的严重浪费,听过一句话吗,叫出名要趁早!。”
拜入章老?门下,不仅仅是指点和?学习那么简单,跟在书室交往的各界名人建立联系,拓展人脉才是关?键。
那是一个与在滨城美院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圈子。
——艺术圈里,名气?和?背景才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追求,没有?它们,那就什么都不是。
这不是一个纯粹的行业。
沈砚冰不信黎明月想不清这些关?窍。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以黎明月的身份,理应比??代人对这些更敏感。
偏偏她还像个无事人一样。
沈砚冰问:“你想去京城吗?”
“不想。”黎明月看她,“你想赶我走吗?”
沈砚冰闻言心中无奈:“没有?。”
黎明月太懂了,总是率先抛出明知不可能的问题,用最绝的问题堵住其他?回应。
沈砚冰对这点把戏一清二楚,却并不觉得无理取闹。
她只是不知从何同她说起。
黎明月微垂着头,许久没有?做声。
明晃晃的灯照着地?板,只有?两人的客厅陷入无声的僵局。
再晚一些时,沈砚冰收到了柳郁发来的微信,这才得知黎明月这几?天?收到了京城美院的特邀,但一直没有?应约。
不是展览参观的邀请函,而?是足足一个特许旁听生的名额。
何其珍贵,沈砚冰惊觉章庆大师对这件事的重视度。
她转头看向在课桌前慢腾腾翻着课外书的黎明月,若有?所思。
郑珂这段时间同她联系频繁,提的话半句不离黎明月。
沈砚冰把黎明月收到京城美院邀请的事告诉了她。
“去啊!为什么不去!那可是章庆呀——”郑珂和?这位老?先生打过不少交道,“老?爷子心态特别年轻,特别爱提携后?辈。”
虽然是郑老?的家人,但她和?沈砚冰都得承认,大概是囿于精力和?风格,郑老?先生不那么爱教学,在带徒弟上也没有?章老?先生上心周到。
章庆是个更注重基础练习和?系统理论的人,行事作风学院派的痕迹明显,郑德行练的草书,整个人更有?洒脱率性?之意。
沈砚冰不好意思说黎明月是因为离不开她——这种理由放在??代独立女性?眼里简直难以理喻。
偏生黎明月就是这样固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