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鬼魂在空气里不停抽动鼻子,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两个小鬼嘻嘻笑着跑到周筱月的尸体跟前,把她拖到船舷边举起来丢了出去。
其他的鬼朝着怪物飘了过去,在他周围一层层聚拢,竟然想要爬到它身上。
怪物四处甩着触手,但奈何鬼魂并非正常人类形态,它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然而它们却可以触碰到它,不多时,怪物的几根触手就被啃得稀烂。
严辉看着眼前的场景,大气也不敢出。
他希望这些鬼魂能把怪物给解决了,毕竟这才是关键。但很明显那些鬼魂充其量只能让怪物受伤,距离彻底杀死它还差得多。
雨已经快要停了,过不了多久时空就会分割,他们要想杀掉怪物就只能等到下一次雷暴。而下一次雷暴来临时怪物就会变得更强。
严辉绝望地闭上眼喘了口气,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要是他这次没来就好了,就不用面临这样的艰难处境了……
他右手握着一把已经卷了刃的匕首,此时他缓缓地把匕首挪到左手手腕处。割下去就解脱了。
一声刺耳的哀嚎让他的手一抖,匕首掉到了旁边。
那哀嚎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那个怪物发出的!发生了什么?
严辉连滚带爬地起来,搁着箱子缝朝那边看。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看到了什么?!
原本应该已经死在了底舱里的池蔚此时正半跪在那怪物的几颗头颅间,吸盘一样牢牢地固定在那里,在冲天的黑色血雾间挥刀斩下了那怪物的第二颗头颅!
咕噜噜……
带着诡异笑容的头颅在地上打着转,瞬间被几个幽绿的鬼魂抓起来囫囵地塞进了胃里。
怪物拼命地蠕动挣扎,池蔚被颠了几下,伸手卡住了它其中一条脖颈。
“老实点。”他冷冷道,“不然就给你放血。”
很明显那怪物并不打算听话。一根触手伸过来,朝着他直直地拍了下去。池蔚险险避开,那触手击中了自己的其中一颗头颅,痛得浑身抽搐。
“一个两个,都不乖。”池蔚抓着那细长的脖颈,像扯着跟藤条一般转了个圈,把匕首插进了第三颗头颅里。
严辉简直傻眼了。他看着池蔚荡秋千一般在怪物的头颅和脖颈间游荡,一颗颗斩下那怪物的头颅,忽然之间有种“这个游戏原来该这么玩”的恍然大悟感。
剧烈的疼痛让怪物浑身颤抖,浓黑腥臭的血不可避免地溅到了池蔚身上,几滴落到了他白皙的侧颊。
剩下的几颗头颅呲着牙朝他要过来,被他一手迅速地塞进去废弃的手.枪,另一手割断了喉管。
那些鬼魂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齐刷刷地停止了撕咬的动作,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池蔚。
最后一个头颅被池蔚硬生生地从天灵盖劈开,向下狠狠一划——那怪物发出尖细的婴儿啼哭一般的哀嚎,整张面皮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样一块块剥落,落到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无法闭合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夸张的大笑,两只眼球从眼眶里脱落,露出青紫色的血管组织。
池蔚这才喘了口气,翻身从那怪物瞬间化为一堆烂肉的尸体上跳了下来。
一部分鬼魂一拥而上,扑在怪物的尸体上拼命撕咬,但大部分的鬼魂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状态,空洞而阴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池蔚。其中甚至有一个穿着破旧、手臂上爬满了鱼鳞的老头朝他走了两步。
池蔚无声地骂了句,慢慢弯下腰,深呼吸了几口。刚才被那怪物勒住了腹部,感觉肋骨都要被勒断了。
昏黄的灯光,渐小的细雨,绿幽幽的亡魂……再来一场的话,池蔚觉得不如直接选择死亡。
忽然,几个角落里挂起的灯像是电压不稳一样,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只余下一两盏还顽强地亮着。
而那些幽绿的鬼魂在灯光变化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像是话剧演员到点退场一样干脆利落。
池蔚:“???”
就这?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缓慢而迟疑地将重新抽出的刀塞进后腰。
尼克跌跌撞撞地从旁边跑过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他跑过来时被脚下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传来痛苦的呻.吟。严辉捂着脑袋蜷起身子,“你TM有病?!”
尼克被骂了完全不在意。他激动地守在怪物的尸体旁,也不嫌脏,跪在那堆烂肉旁边四处摸索,嘴里喃喃道:“牌……牌……黑桃四……”
严辉在他身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走过来就是一脚踹到尼克后背上,把他给踹得栽倒进了一滩腥臭的血液里。
“你能找到个屁!”他横了爬起来的尼克一眼,迫不及待地翻捡起来。
池蔚抱胸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雨彻底停了,严辉还没找到那张牌。
他奇怪地站起来,自言自语:“妈的,牌去哪儿了?”
池蔚悠悠道:“在我这里。”
他用两根手指缓缓从衬衣口袋里取出一张黑底扑克牌。
那扑克牌跟他们之前进入赌局时的几乎一样,只不过上面的花纹不是绿色,而是诡异的血红。
“牌在我手里,你们想出去,最好听我的。”池蔚道。
严辉完全没想到池蔚会先下手藏牌,他不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吗?战斗力那么强也就算了,怎么会这么了解赌局的潜规则?
他气得牙痒痒,按捺不住叫道:“凭什么?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池蔚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怪物本来就是我杀死的,由我来保留着张牌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严辉:“……”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他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箱子。
池蔚点点头,随手抹了一把自己手臂上渗出的血,往扑克牌上轻轻一抹。那血迅速地渗了进去,不露丁点痕迹。
然后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走吧,上楼。”
他一边转身,一边将那张牌放进了裤子口袋。
.
甲板上怪物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残留的黑色血迹也随之消失,但空气里那股腐臭味儿却经久不散,雨停了之后愈发浓烈。
经过餐厅拐角时,池蔚猛地顿住了脚步。
忽然之间,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毫无征兆地抵在了他的脖颈。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池蔚动了动,那把匕首瞬间划破了脖颈的皮肤,一缕鲜血溢了出来。
池蔚:“……”
他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那手的手指纤长漂亮,其中一根上还戴了一枚雕刻出骷髅头蝴蝶的银色尾戒。
池蔚的下颌动了动,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
“叶、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