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婧道:“放一把火,焚半城,引走所有人。”
辛筝深呼吸,反复深呼吸,又回忆了下前段时间被拆卸骨头的遭遇,终于冷静了。“焚半城,你?可知会死多少人?”
青婧反问:“你?头天认识我?”
辛筝:“....”
青婧继续道:“而且你?也别这么一副我很恐怖的眼神,你?我是一样的,若能达到目的,你?我都不会顾惜人命。”
辛筝无法反驳,且不说未来她会为了达到目的杀死比半城更多的人,即便不谈未来,只谈过去,她为了达到目的直接间接害死的人也不止半城了。
她与青婧,谁也不比谁高尚,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棍。
杀人就是杀人,不会因?为理由如何如何,杀人的性质就变得圣洁起来。
青婧笑着揉了揉辛筝的脑袋。“这不卑劣,这是人性,你?不需要?感到负担。这个世界,弱者有罪,强者无罪,我是强者,不论我是杀了奴隶氓庶还是王侯贵族,我都是无罪的,你?亦然。”
“弱者有罪只能说明这个世道有病,得治。”辛筝一脸无语:“虽然我从不后悔自己杀的每一个人,但若我哪天对自己满手血腥没有了感觉,只能证明我应该去死了。”
青婧歪了歪脑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应该去死。”
辛筝摇头。“我们不一样,我从始至终都是人,也没有认为我不是人,我周围的人,我接受的教育,我的思维都告诉我,我是一个人,我是人,这三个字是我所思所想的基础,我不想跳出去也永远都跳不出去。”
认为青婧不是人的肯定不少,哪怕是青婧还没有满手血腥的时候。
辛筝对青婧的三观基础有没有我是人这三个字很怀疑。
青婧理解。
辛筝如果哪天跳出去了,那也活不了了,死因:三观基础崩溃。
“你?我是不一样。”青婧说。“也许如你?所说,这个世道有病,但我挺喜欢这个世道的。”
在这个时代,不论她干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没有东西会约束她。
辛筝道:“我也很喜欢你。”
青婧看着辛筝。
辛筝解释道:“一个人如果推崇丛林法则,绝对不是因为觉得丛林法则多么合理,而是自诩强者,自信丛林中自己会变得更强,能够更加随心所欲的吞吃弱者,获得更多的合理利益。因?为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而他?是强者。但你?的存在会让每一个这么想的人在被绑在你的解剖图活体解剖时意识到一件事,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被你活体解剖,是他们有罪。但没有任何人会在你的解剖台上认为这是合理的事,自己被活体解剖不是因为你是个疯子,而是因为自己有罪,他?们会虔诚的呼吁秩序呼吁美德,会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是在犯罪,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哪怕你?杀的人弱小如蝼蚁也是犯罪,做人必须遵纪守法,因?而你?不能杀他?们。”
青婧的存在简直是对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完美诠释,这世上?找不到比她更残忍冷漠的恶人了。
而青婧挑选实验材料的标准是身体健康耐操,不会随便一两轮实验就死了,而按着这标准,能够入选的,在这个时代都可以称之为强者了,毕竟弱者一年到头都不得一顿饱食,活着就为了被强者盘剥。
青婧笑道:“如此说来,我对这个世界的贡献真是好大。”
辛筝差点噎死,恶人再?磨恶人,本性也不是好人,半晌才心累的道。“盗趾角楼的布防我知道,晚上?我陪你。”
为了控制疫情,她获得的临时权力相当巨大,包括蒲阪的巡防,甚至各处角楼的军队她也能在需要?时临时调动。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蒲阪这段时间的巡逻了,也没人比她更容易制造巡逻的漏洞。
青婧的身手是极好的。
通晓术法,灵力很强大。
术士通晓术法,拥有灵力,但因?为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冥想上,淬炼精神,活动量较少,身体不能说差,但也谈不上?能打,青婧是少有的灵力强大又身手能打的,甚至于她还能通过控制体内激素的分?泌短暂的提高身体的武力。
经过小半年的时间,在许多人被诛杀且曝尸于市后便没什么人试图将盗趾皮给摘下来,哪怕还有,之前那些人要么是奴隶,要?么是隶农,偶有一两个同情奴隶的士人,并无格外强大的人,因?而守卫角楼的人手便越来越次。
辛筝以加强隔离区巡逻和防卫的名义对蒲阪的内部巡逻做了点微调,使得盗趾角楼出现了一瞬的漏洞。
辛筝觉得,这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毕竟那是青婧,以青婧的身手,肯定能抓住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盗趾皮,等角楼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婧早就带着盗趾皮跑回来了。
结果,为了以防万一,她借故巡逻溜达过去顺便吸引注意力时看到的虽然是混乱的角楼,但青婧也还没跑掉。
角楼的漏洞,在青婧而言是透明的,是辛筝为她准备的,但对于一直伺机等候的有心人而言,不管知不知道这漏洞是怎么出现的,都会看到这难得的机会。
青婧的手抓到钉在角楼上的人皮时另一只手也同样抓住了塞满干草的人皮。
精神高度集中与警惕的双方下意识过了两招,耽误了时间的同时也引起了角楼甲士的注意。
辛筝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蒙脸的两人一人抓一边人皮,另一只手不断与对方过招,又同时抵御着周围的甲士,最?神奇的是都这样了,那张人皮竟未损分?毫。
辛筝有些疑惑,看人皮的状态不难判断这俩人的目的是一致的,为何不先联手把人皮摘了跑掉?反正都是要入土为安的,重点在于能不能入土为安而非谁来让盗趾入土为安。
这么一会的功夫角楼的弓手们已经拉满了弓。
“放!”
万箭齐发?不至于,但三十几枚箭齐射,威力不比万箭齐发?差。
毕竟就俩目标,且甲士都是自小脱产习武练弓的好手,弓术就没有差的。
然现实是残酷的。
目标就俩,但没一个是普通人。
青婧长发一甩,每一根头发?都化为了藤蔓状的东西缠住了射来的箭矢,另一位更绝,一抬手,空气中的水刹那汇聚凝结成?冰,当箭矢突破到她面前时也没什么力量了,只能无力的摔在地上。
辛筝面无表情的看着青婧与神秘人在甲士的面前对掐了一刻时辰,拳脚、剑刃、术法....招术繁多,最?多还是薪火台的禁军赶到这俩人才暂时收手,禁军中不乏第三境强者。
打到最后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俩人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这俩人显然有志一同的不想暴露身份,因?而一起抓着人皮跑了。
禁军统领抓起一柄十石强弓一箭射出,选了俩人中实力相对较弱的神秘人,却扔只中了一半,箭矢擦着神秘人的小腿而过。
辛筝赶紧告辞,猜测着青婧会往哪跑,寻了过去,最?终在蒲阪城外一条湟水的支流处找到了换了个地方继续打的俩人。
大抵是为了不引起蒲阪的注意,这一次俩人没再?用术法,只是单纯的动刀动剑,刀与剑都使得甚为精妙,让人不禁感慨这俩人的多才多艺。
“无名住手,我们是受乔的委托安葬盗趾的。”辛筝大喊道。
神秘人闻言眼神中露出了惊讶之色,手上?的动作有一瞬的顿住,青婧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三千青丝化作的黑色藤蔓瞬间将出手有一瞬不连续的神秘人给捆得结结实实的。
辛筝:“....青婧,你?在干嘛?”
她眼神没看花的话?,一根藤蔓扎进了神秘人的颈动脉咕咚咕咚的吸着血,辛筝跑近时都能看到血液在怪异藤蔓中流动。
青婧道:“收集珍稀材料。”
“住手。”辛筝身手抓住藤蔓想将其拔掉。
“等等。”青婧分出了一把藤蔓将辛筝一块捆了起来。
辛筝:“青婧!”
青婧完全没理会辛筝,目不转睛的看着神秘人,眼神如同看到倾国倾城佳人的色中饿鬼,还是饥渴了一百年的那种色中饿鬼。
辛筝不由扭头看向神秘人。“无名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青婧不可能对一个普通人如此有兴趣。
无名不予任何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人,这是现实里每个人的三观基础,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对于自己的物种定义都是一致的:我是人类。
而会产生这样的定义是因为地球上就一个智慧物种,因而当耳濡目染产生我是人类的认知后和周围互动,会得到肯定的回应,这会使得我是人的认知进一步加深。
辛筝就是这种情况,她知道自己的三观是被环境灌输培养出来的,但她的三观已经成形了,如果哪天崩了,她也会死,所以她的所作所为都跳不出这一认知。
但大荒不止一个物种,不是每个人都和辛筝一样会被人灌输你是人的三观认知,好比青婧,给她灌输你是怪物这种认知的人一抓一大把,而给一个三观还在建立中的孩子灌输这种认知灌输得多了,青婧已经证明了她是怎么定义自己的物种的,她心里就没认为自己和人类是一个物种。
也不是每个孩童在朦胧的产生我是人的认知时会得到好的回馈,比如盗趾与望舒,这俩和世道的互动,得到的回馈只会是:豚犬长得再像人也不是人。
盗趾之乱非常热情的回应了世界给他的回馈,他咽下了生为豚犬的苦泪,帝国也得饮下带血的催命苦酒。
望舒更上一层楼,前面提示过的,她和异族不清不楚的,并且她心里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是背叛,只有人才能背叛人族,她又不是人。
话说,三观教育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