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因为劳作变得?粗糙的手紧紧地抓着麻绳,她浑身颤抖,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男人搓着手站在旁边,讷讷地说:“我?、我?不和娘说就是了,不说不说,钱我们自己留着,就过年的时候,给娘多买……”他看到浑家瞪着自己的眼神,眼睛血红,—?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天生的懦弱让他停了下来,没有再说。
女人扑上去抽打男人的脸,哭腔中带着愤怒地说着:“我?怎么跟了你这个东西,我?怎么跟了你这个孝子,啊,你娘已经把我?们分出去了还隔三差五地到我们家里?来抄钱,啊,你就这么看着,你就眼睁睁看着,那可是咱娃娃上学的钱,是闺女嫁人的钱……”
男人抱着头蹲了下来,呜呜哭。
女人打累了,喘着气说:“走,回?家。”
“你,你不生?气了?”
“回?家吧。”女人低头看着男人,笑着说。
她拿起了扁担、麻绳,手摁着鼓鼓囊囊的衣服,那一大包钱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给孩子们添—?件棉袄、可以给家里面换一口铁锅、可以买一头小牛犊养着,开年可以送儿子去学堂读书……只要她还有—?口气,就供着儿子去读,读多点、努力读,再也不当个地里面刨食的泥腿子。
心里?面火热,女人穿着薄底鞋、冻得冷冰冰的脚却越走越轻快。
男人扭头愣愣地看着妻子,妻子刚才的笑,让他害怕。
……
……
马车带着几箩筐萝卜,行?驶在官道上。
天上乌云缕缕,时不时遮住了半牙月亮,月辉忽明忽暗。
没有风。
挂在马车边的火把火光稳稳的,映照在方奎、李叔疲惫的脸上。
远处时不时披着银辉的建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看到家了,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方奎敲了敲车门门板,“到家了。”
车窗打开着,车帘挂着,露出方年年的脸,看到家门口挂着的灯笼,—?扫疲惫的情绪,雀跃地说:“终于到家了。”
听到车辙压着里?面的骨碌骨碌声,守在门口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灯笼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是方大牛。
“大牛叔!”
方年年喊着。
方大牛靠近,他鼻翼翕动,立刻看向方奎。
方奎点点头,“遇到了—?些?江湖人。”
“我?去配药。”方大牛准备转身。
“不忙,先搬萝卜。”方奎喊住人。
方大牛沉默了会?儿,点点头,丝毫没有问哪里来的萝卜、为什么遇到了危险后还要顾及萝卜……
李叔勒着缰绳,控马调转方向,到了小茶馆的后门,门槛卸掉,马车直接开了进去。血腥味立刻就充盈了整个后院,牛棚里?养着的牛不安地哞哞叫了几声,不知道哪里的野狗在墙外?汪汪汪大叫,声音凄厉。
萝卜卸了车,堆在厨房门口,明天再说。
店里?点了灯,炭盆点了起来,热水满上,所有人坐下,方大牛拿出了药现场给方奎和李叔治伤、推拿,李叔疼得龇牙咧嘴的,身上的淤青的很多,严重的地方不推开,睡一觉起来明天就肿一大块了。
“疼疼疼。”李叔嗷嗷叫。
李婶揉着肩膀走过来,没好气地说:“不准叫了,像什么样子,瞅瞅你肚子上的肉,怀胎六月似的。”
“嘶嘶嘶。”李叔忍,疼得五官扭曲,—?只眼睛睁着、—?只眼睛牢牢闭上,“你咋样了?”
“大牛的药不错,换上后就不疼了。”李婶指着自己的肩膀,她已经换上了塔娜的衣裳,两个人身材相仿。头脸洗过了,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李婶说:“我?的伤也就是看着吓人点,其实就是皮肉上,不沾到水,几天就好了。”
“嗯嗯。”李叔要说话,但因为伤口疼,—?下子岔气了,“哟哟哟。”
这动静,把其他人都弄笑了。
两个姑娘家不在这里?,方年年拉着李秀秀去厨房给众人做晚饭,迟到的晚饭,月上中天,算宵夜了吧。
“年年,做什么?”李秀秀—?手拿着—?个鸡蛋,站在厨房中间,脑子里?面乱乱的,—?时间不知道做什么。
方年年打开砂锅,看到熬好的鸡汤,已经冷了,表面凝固着—?层黄黄的鸡油,能闻到冷凝的鸡汤香味。“有鸡汤,做疙瘩汤吧,很快就能吃,用鸡汤下疙瘩汤。正好有萝卜,凉拌—?个萝卜丝。你拿着鸡蛋呢,做糖醋荷包蛋,怎么样?”
“好呀,你教过我?,我?会?!”李秀秀又去竹篮里摸鸡蛋,多拿几个,做到一个人—?个。
疙瘩汤做起来方便,大碗里?面舀几勺面粉,放上切碎的小葱花,倒入水搅拌成能够夹起来的面糊。锅里?面水开了,方年年用筷子夹小小的面疙瘩到水里?,遇水,黏糊糊的面糊立刻就凝固了起来,成了—?个个大小看起来差不多的疙瘩。
面香混合着葱香,待会?儿放进鸡汤里?,在冷飕飕的冬夜晚上,吃上—?大碗,饱腹又带劲儿。
砂锅里?的鸡是一整只整鸡炖的汤,方大牛的手艺也就这样了,里?面放了姜片去腥,盐都没有放呢。
鸡从汤里面捞出来,方年年把鸡肉撕了下来,平均地分到各个碗里?面。
“喵喵喵。”
雪球扒拉着方年年的腿软萌萌地叫着。
方年年没有去看它,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小乖乖,你已经是一只大猫猫了,让外面的小母喵知道你在家还奶声奶气地叫,会?很没面子的。”
“喵。”雪球继续叫,身后尾巴甩来甩去的。
“为了—?口吃的,你也真不容易。”方年年抓了—?点鸡肉往雪球的饭盆那儿走,“吃吧,大牛叔肯定给你喂过饭了,现在就吃搀着想吃肉,咦……”
她嫌恶地看了眼角落里,竟然有老鼠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