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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找死(1 / 2)


白青青那日之后便少来了,除了忙于准备探亲事宜,说不定还得打听一下明郡王沈长川的情况,亦或是写几封情信——哪怕寄不出去,留着自己翻阅也好。

到底是她的一片心。

尽管白青青不曾对顾穗明言,但按照原书的时间线,顾穗很清楚,小姑娘正处在一生中青涩的初恋阶段,这点爱情的萌芽,应该起因于三年前那场偶遇——彼时白青青还是在浣衣局当差的粗使宫女,终日与各种脏污衣物为伴,通身汗臭与皂角的怪味,原本白皙的双手在冬日寒风中冻得通红,还生了可怕的冻疮。

是无意遇见的沈长川将她从炼狱里拯救出来,还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有机会打通门路,另换一个舒服些的差事,从那时起,白青青的心里便住了一个人。那样温雅如玉的男子,试问哪个女孩会不一见倾心?

沈长川起初倒是没有别的心思,不过见她可怜,偶然施舍些恩惠罢了。但,随着皇帝迟迟无嗣,朝堂上的声音越来越多,沈长川也不可遏制地起了蠢蠢欲动之心,正好这时他无意间发现,白青青的体质竟对皇帝那怪病有引导作用,于是投其所好,一面令白青青留在宫中为他打听消息,一面暗地招兵买马,徐图大举。

两人间的情愫也在过程中越来越深。沈长川倒不是纯然利用,白青青的温婉和顺、与对他的眷眷柔情,的确很能令男人感到满足,但,再深厚的情谊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当他登上王座之后,两人还是渐行渐远,为了稳固朝中局势,沈长川广纳世家女子为妃,而白青青这个出身寒微的皇后也因长久无出而备受冷落。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白青青终于意识到,爱情不能作为人生的全部,唯有权利才是永久的依托。于是她不再寄望于沈长川的专宠,而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排除异己,联络朝堂,并阴夺宫人子以为己出,最终,登上至高无上的太后之位。

以上,便是那本大女主文《凤舞九天》的全部内容。

很难说结局究竟是好是坏,可当顾穗看着眼前这个正值青春、笑闹活泼的小姑娘时,心里由衷感到一阵唏嘘,如果可以,谁愿意高处不胜寒?她固然拥有一切,可也失去了最初的那份本真。

但,尽管顾穗洞知故事的走向,她也无力改变什么,且不谈白青青已跟沈长川互有好感,自己这个局外人插不上话;而况,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摆脱不掉,又谈何拯救旁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罢。

抱着这样自暴自弃的心思,顾穗终是下定决心,她要在月圆之夜擅闯养心殿,不管沈长泽是会化身狼人还是别的什么可怕生物,只要能助她脱离这个世界,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她旁敲侧击向福禄打听皇帝情况,无奈福禄平时是个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一旦事涉皇帝便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他反而告诫顾穗不要在这件事上太过好奇——真心是为她好。

顾穗收集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所幸无知者无畏,最坏也不过一死而已——不对,应该算最好。

转眼十五之期已至,宫里的气氛愈发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恨不得连门都不要出,唯独明月宫里一切如常。

拨来服侍顾穗的,多是刚进宫的一批新人,懵懵懂懂,那些有知识有能耐的老人也轮不上她。

当然如此也好,至少没人会阻止她的计划。

顾穗想了一个通宵,决定还是乔装打扮一番,皇帝的养心殿说是不许擅闯,但福禄保不齐会领人在外头巡视,化装成太监更容易混入。再者,她若仍是贵妃之身,皇帝保不齐会忌惮其母家势力,可若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太监就无妨了——杀完了草草一埋便是,多方便。

小竹并不知此行凶险,这丫头向来粗枝大叶少根弦,看着自家主子鬼鬼祟祟装扮,还由衷夸赞道:“娘娘穿上这雪青太监服,还真像个唇红齿白的小黄门呢,比平日更显俊俏。”

她识字不多,看过的杂书却不少。虽说嫔妃如此举动不合规矩,但野史里头也不乏借此调情的,还有皇帝打扮成村夫皇后打扮成农妇的呢,可见只要心意相通,规矩皆可以撇开,反倒可视为一种情趣。

说不定皇帝就喜欢这一口的呢?没看养心殿伺候的都是太监,除了福禄公公这肥头大耳,其他都是个顶个的年轻俊俏,兴许就备着让皇帝出火呢。

顾穗听完小竹一番宏论,心想沈长泽多年清誉毁于一旦,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否则沈长泽血气方刚的,何以连个蛋都下不出来呢?

究竟不与她相干,顾穗也懒得理会,横竖过了今夜,她就能脱却这具肉-体凡胎、羽化登仙去了。

今夜虽是月圆,天上却没多少星子,明晃晃一轮挂在天上,愈显孤清。又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怪风,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倒觉瘆得慌。

主仆俩飞快地从湖边走过,小竹仍是那副宫女装扮,顾穗则低眉顺目,两手笼在袖里,活脱脱阉人习气。外人看见,也只当她们闹些假凤虚凰故事,不予理会。

等到了养心殿外,小竹迅速地将一个描金手炉塞到她怀里,道:“娘娘仔细风冷,快进去吧!”

顾穗有点想笑,都入夏了哪里还用得着保暖措施,可念在这丫头一片好心,她还是小心翼翼收下——说不定就是她们最后一遭见面了。

语气里不禁带上些许伤感,“你自己保重。”

小竹眼泪汪汪的,小姐还从没对她说过这样体贴温柔的话哩,擦了擦眼角,眼眶红红的,“您别耽搁了,仔细误了时辰。”

这会子她依然以为小姐是为了前程冒险,只要能正式得皇帝宠幸,运气好再怀个孩子,今后的指望就不用愁了。

顾穗深深望她一眼,似乎要把这姑娘的形容烙印在脑海中——她对不住小竹,也对不住顾家。

她注定是个不值得的人,所以,也别因她的死讯落泪罢。

顾穗怀着一腔孤勇,从前院两个石狮子绕过去,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这宫里的人太过胆怯不敢靠近,顾穗没费力气就到了殿门。

里头听不到丝毫动静,是皇帝已经睡着,还是被那病折腾得晕过去了?

顾穗轻轻掀帘而入,一个侧身,并没有发出太多响动——她是来优雅赴死的,咋咋呼呼不符合她的风格。

然而里头人却已经知觉,“谁?”

听得出是沈长泽的声音,但是微微沙哑,透露出分外疲惫。

顾穗不答,而是蹑手蹑脚走上前去,这回可没法保持优雅了,脚下一阵刺痛传来,让她不自禁地哎哟一声,她只换上了太监服,却没套那种黑色硬足靴——没有适合她的尺码,仍旧穿着平时的软底缎鞋。

结果一下便着了机关。

室内没有点灯,昏暗非常,透着窗缝里透进的稀薄月光,顾穗勉强看清地上什物,却原来是零星散落的碎瓷,透过瓷片上的花纹,顾穗认出原是博古架上的摆件——难道皇帝发病时就靠砸东西来宣泄么?

还以为他会杀两个人助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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