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撑住电梯壁,艰难的站直身,按了十三楼的键。
把腕表凑近了看,他昏迷的时间只过去五分钟。虽然五分钟已能做很多事。
比如带着账簿逃脱朱程的势力范围。
会是谁?肖文眯起眼望着一级级上升的楼层数字。若论得利者,最大的嫌疑是许乐天。
不,不会是他。
为什么不是他?
肖文闭上眼。
许乐天假设了这本账簿存在,许乐天要求他去偷,许乐天没有再向他问起……前后矛盾的行为,事如无常必为妖。
可是许乐天怎么知道他拿到了账簿并且此时此刻带在身上?
太多疑点无法解释,而且……肖文睁开眼,电梯到达,门缓缓滑开。
而且,他相信他,不论乐天,还是许乐天。
出了电梯,靠到墙上休息一会儿,等眩晕感稍退,肖文扶着墙走到总经理室,敲门。
没有回应。
肖文又敲了敲,稍微加重力道,门应手而开。
灯开着,书架的间隔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
肖文没有进去,转身走向长廊尽头,十三楼只有总经理室和会议室。
推开虚掩的会议室门,迎面一阵清凉夜风,室内没有亮灯,又没有眼镜,肖文眼前一片模糊。
他现在分外心疼他的新眼镜。
“肖文?我在这里。”
朱程的声音,却又不像朱程的声音。
朱程的声音偏低,声线清晰音调柔和,即使他在下命令也令人如沐春风。
这声音却低沉含混,还略微沙哑。
肖文看向声音来处,关上会议室门,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果然是朱程。
真的是朱程?
没有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姿态,甚至没有贵族似的礼下于人——朱程正趴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抬起一张头发蓬乱,眼圈乌青,下巴上胡渣点点的脸。
肖文面无表情的与朱程对视一会儿。
朱程先低下头,右手动了动,肖文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瓶酒和盛了大半杯酒的酒杯。朱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倒酒,喝干。
肖文看着他喝了四五杯,头又开始晕,干脆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所有的窗户都开着,窗帘被风吹得打在墙上“扑扑”作响,夜风裹着雨丝从身后扑向肖文,他一动不动。
朱程一直在喝酒。
风声、雨声、窗帘拍击声、瓶口与酒杯清脆的碰撞声。
两个人沉默得仿佛不存在。
朱程倒完整瓶酒,扬手把酒瓶掷出窗外,远处传来“哗啦”轻响。
他看着肖文,眼睛里有醉意,却很清醒的道:“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肖文道:“那本你用《孙子兵法》伪装的账簿。我无意中发现,代你保管。现在没有了,刚才在停车场被人抢走。”
朱程向后一仰,缓缓站起身,走到肖文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知道那本账簿对我有多重要?”
“知道。”
“你知道我现在经不起更多打击?”
“知道。”
朱程笑了笑,肖文平静的道:“在我手上丢的,我负责找回来。”
朱程俯首在他耳边说话,肖文仰面看着他,两人的距离一时极近,近得两双眼第一次不及防备的望入对方,刹那间直达内心。
肖文看着朱程的眼,眼白白得泛蓝,因为聚光而收缩的瞳仁……朱程到底安排了怎样的毒计,这一场狩猎,他和他各有几分胜算?
晕眩更剧烈,后脑的伤难道还没止血,肖文恍忽中没有察觉朱程的脸越来越近。
唇和唇,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