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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花漾(1 / 2)


隔日清晨,俞蜃准点被生?物钟叫醒。

刚睁开眼,对上一张花瓣似的小脸,她托腮趴在床边看他,不知道醒了多久,小腿半晃,裙子滑落至膝盖。

俞蜃抬手,指尖轻点她的额头。

一抹微凉蹿上额间。

谢瓷下意识捂住,叽叽喳喳地喊:“哥哥快起床,我?要出去听小鸟叫,再不起床小鸟都要飞走啦。”

俞蜃没说话?,只捏了捏她的耳朵。

谢瓷衣服没换,助听器没戴,就等着俞蜃醒,昨晚他们说好,她不可以一个人偷偷爬下去,偏偏又醒得早,只能等着。

等?两人洗漱完出门,不过早上七点。

树屋一片寂静,跟小狗似的撒欢在草坪上跑的只有谢瓷一个人,俞蜃跟在后面,心想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精力。

跑过几圈,谢瓷去到小溪边。

她也不乱走,牵着俞蜃的手,仰着脸,感受着细碎的光斑落下来,不忘告诉俞蜃:“像你的手摸过一样,热热的。”

俞蜃纠正她:“我?没摸过你。”

谢瓷:“以前你给我?洗脸。”

俞蜃:“那不是摸。”

谢瓷不和他计较,转而问:“那我摸过你,脸凉凉的。哥哥,我?摸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能告诉我?吗?”

俞蜃:“像翅膀一样。”

谢瓷睁大眼:“真的?”

俞蜃“嗯”了声。

谢瓷嘀嘀咕咕的,说自己前世一定是一只小鸟,念叨完,又提出新要求:“我?想要一只甲壳虫。”

俞蜃顿了顿:“活的?”

谢瓷:“当然啦!”

九点后,树屋内逐渐有了动静。

宋槐她们出来的时候,向今正和谭立风站在栏杆前,津津有味地瞧着底下,不知看见?什么,还拿出手机来拍。

“你们看什么呢?”

“咦,俞蜃蹲在草坪上干什么,丢东西啦?”

宋槐往下看,俞蜃细致而缓慢地寻找着什么,谢瓷蹲在一边,小口啃着手里的玉米,悠闲而自在。

向今笑说:“俞蜃在找甲壳虫,妹妹要玩。”

“他对妹妹真好。”

“妹妹好可爱,和小朋友一样。”

“就是小朋友,听她说,从小就在家里上学,没怎么出过门。”

“诶,那会不会很孤独?”

“......”

宋槐看了片刻,忽然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下去帮他一起找。”说着,快速下了树屋,往草坪跑。

向今挠挠头:“不然我们也去找?”

谭立风:“我?们吃完饭,去边上的采摘基地转一转,说不定妹妹会喜欢,就不要甲壳虫了。你们觉得呢?”

“是诶,采摘地更好玩。”

“走走走,我?们先去吃早饭。”

谭立风找了个理由把人都支走,他知道,俞蜃绝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他和谢瓷,至于宋槐……他回身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草坪上,俞蜃面前忽然落下一道影。

他微顿,抬头看她。

宋槐低着头,拽着裙角,唇动了动,问:“我?们还是朋友对吧?我?帮你找。妹妹,你要几个?”

谢瓷眨眨眼:“一个。”

谢瓷原本啃玉米啃得起劲,这会儿咀嚼的速度慢下来,侧身企图偷听,不过脑袋才往那边凑了点,就听俞蜃说:“认真吃饭。”

“......”

“哦。”

三个人都蹲在草坪上,寂静无声,场面一时间看起来有点诡异,要不是穿着常服,像是犯人出来集体劳作。

宋槐思索片刻,问谢瓷:“你喜欢这样的地方吗?”

谢瓷点头:“不吵,不会摔倒。”

“我?家在乡下有一片农场。”宋槐柔声说,“那里很少下雨,天总是蓝色的,小羊在草地上像雪花一样,还有很大一片鱼塘。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谢瓷:“那里会下雪吗?”

宋槐:“会的,深冬里,雪会下厚厚的一层。”

谢瓷:“那还找的到小羊吗?”

宋槐:“能的,它们对那里了如指掌,很聪明。”

两人聊了一阵,宋槐对俞蜃说:“可以喊上向今他们,寒假一起出去玩。那里很安全,路很平整,适合她玩。”

俞蜃垂着眼,说:“抱歉,寒假我?们要回洛京过年。”

骗人,根本不能回家。

谢瓷在心里偷偷说。

宋槐不肯放弃:“...或许元旦可以?”

俞蜃抬头看了眼谢瓷,她低着头,又去摸草玩儿了,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温声道:“元旦她要补课,我?们有机会一定去。”

得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宋槐却无端雀跃起来,冲他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俞蜃从树下的杂草上捉下那只倒霉的小东西,用手捂住,喊谢瓷:“釉宝,过来。”

谢瓷分辨出他的位置,忍不住想走快一点,但又忍住,到了着急忙慌地伸出两只手,掌心朝上,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

“放下去了。”

“哥哥给我?挡着!”

谢瓷一动不动,掌心像被丢了一根飞快跑动的小草,痒痒的,跑了一会儿,它又不动了,停在指腹上。

她小声问:“哥哥,它和书上说的长得一样吗?”

“一样,红色的壳上有五个圆,脸丑丑的。”

“哇,它是丑八怪吗?”

“不吓人。”

两人蹲在树下,一个不敢动,一个在边上拦。宋槐像是被遗忘了,她看了片刻,而后安静地离开。

谢瓷听到动静,说:“哥哥,她走啦。”

俞蜃问:“不想去农场?”

谢瓷:“嗯。”

她叽叽喳喳的,通常总有一堆理由,这会儿倒是不解释。俞蜃也不继续问,待她玩开心了,把甲壳虫放回草丛里,便牵着她去洗手。

这一天,一直玩到夕阳西下,一行人包车回南渚。

俞蜃和谢瓷坐在最后面,白日里精力旺盛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靠着哥哥睡着了,车里的人放轻声音,各自修图发朋友圈。

宋槐回头看,夕阳落下来,他似一座沉默的雕像坐在窗侧,睫毛像翅膀上掉落的羽毛泛着光辉,手始终弯曲着,支着谢瓷的脑袋。

这画面静谧又安逸,像画一样。

宋槐想,他在乎妹妹,那她也会对妹妹好。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

俞蜃生?在十二月,是平安夜那天。

洛京这会儿已是深冬,南渚的气温才刚转冷。这日一早,谢瓷起床穿衣服,摸到是毛茸茸的触感便喊:“哥哥!是什么颜色的毛衣?”

“白色,裙子是红色的。”

俞蜃微懒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谢瓷美滋滋地换上雪白的毛衣,将下摆藏进裙子里,再给自己扎上牛皮小腰带,梳直长发,想象了一下自己美丽的脸蛋,翘着唇去隔壁找他。

“今天我们过生?日!”

谢瓷一坐上俞蜃的床就开始晃小腿。

谢瓷生在九月,但她不爱过自己的生?日,每年都和俞蜃一起过。久而久之,这个日子就变成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俞蜃拉上校服拉链,拎着书包,一手牵她下楼:“下午回来陪你做蛋糕,中午在赵姨家里吃饭,爷爷的礼物送来了,记得拆。”

谢瓷才不关心这些,她说:“今天不想喝牛奶。”

如果一年间,有一天她可以不喝牛奶,那一定是今天。

话?音才落下,就听俞蜃说:“喝完牛奶,给你看礼物。”

“哥哥的礼物吗?”

“不喝只能晚上看。”

谢瓷顿时将脸皱成一只包子,她好奇心最重了,让她憋那么久可得难受死,那还不如喝牛奶呢。她气呼呼:“就知道欺负我?!”

俞蜃:“就知道耍赖。”

气归气,当她吃完早餐,拿到礼物,还是弯着眼睛对他笑:“谢谢哥哥,等?你走了我?再拆,你快走吧。”

王茉莉也笑。

俞蜃摸摸她的头,上学去了。

他走后,谢瓷坐在客厅里,拿着一把小雕刀,边上堆满了盒子,爷爷的礼物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贵怎么来,只有她的贵,俞蜃的是一小盒橘子,严格来说,这也是她的。离开洛京前,将橘子树托付给了爷爷,这些年她的小树开始结果了。

“噫!酸死啦。”

谢瓷吐吐舌尖,把橘子推到一边,还是不好吃。

俞蜃给她的是一个方正的礼盒,不用刀,解开蝴蝶结,掀开盒子,才碰到东西,谢瓷就知道是什么。

“怎么是木雕呀?”谢瓷嘀嘀咕咕,“家里都那么多啦。”

谢瓷仔细摸过这幅镂空的木雕,摸了一遍、两遍、三遍,再摸第四遍时,经过的王茉莉问:“釉宝,遇见?难事了?”

她抿抿唇,举起手中的木雕图来,问:“茉莉,你能认出来吗?”

王茉莉一看到就乐呵:“这是你和阿蜃那天在廊下拍的照片,赵姨给你们拍的。哟,这刻的真像,釉宝能认出自己来吗?”

谢瓷瘪瘪嘴:“不能。”

说来也怪,谢瓷这些年摸过不少人,还能在脑子里给他们塑造形象,但一轮到自己,却怎么都认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生?得好看。爷爷曾说,她长得像妈妈,妈妈很漂亮,所以釉宝也很漂亮。

谢瓷抚过陌生?的线条,停顿一秒,移到边上,俞蜃的模样刻在她心底里,摸第一遍时她就知道是他。

他身边的人,却是陌生?的。

在刚才那三遍之中,她困惑地想,俞蜃身边的人是谁呢,是陌生?人。而以后终是会有其他人的,不是宋槐,也会有其他人。

谢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将礼物整理好,一个人进了书房。王茉莉探头瞧了一眼,见?她坐着看书,没多想,继续忙活去了,不一会儿,却听书房传来一声闷响。

“釉宝?”王茉莉高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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