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娄弈函大声地声辩,“她不知道我退学的事,爸,我没骗你。”
娄永庆走到娄弈函面前,扭住他的胸服,“娄弈函,你给我听好了,你哪怕是秃子瞎眼,缺胳膊断腿,男人还是个男人,屁股上的伤痕哪怕贴在你的脸上,也不丢人,逃学才丢尽了娄家男人的脸。”
在场所有人都噤如寒蝉。
“娄弈函,你给我马上回学校去。”
“……”
“听到了吗?”娄永庆额头上的青筋突暴。
“是。”娄弈函说。
“娄弈函,你一百年毕不了业,娄家也供你一百年,但绝不允许做逃兵,知道吗?”
“是。”
娄弈函脸上火辣辣地痛,嘴里有腥味,娄永庆的一脚踢在他的左大腿上,痛得他站立不稳,但他更担心的是秋池。
在娄永庆教训他儿子的时候,秋池从床上起来,她风一样的身体更单薄了。
娄永庆会如何处置林秋池?没人会知道,但一定是凶多吉少。
以前娄仲贤的老婆去金店购物,与店员发生争执,仗势打了人,这事传到娄永庆耳朵里,罚她跪了半天,娄仲贤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爸。”娄弈函说:“我马上回学校去,但你放过秋……池。”
娄永庆凶狠地瞪了他儿子一眼,“这事容不得你来决定。”
娄永庆向林秋池走了过来。
他指着她质问,“你为什么不在芦园好好地呆着,跑到这里来,怂恿娄弈函跟你花天酒地的瞎闹,你想害他成为浪荡子吗?”
秋池说:“娄先生,我只是娄家的‘娼’,‘娼’的职责就是让男人玩得开心,喝得痛快,忘掉世上所有的烦恼与忧愁,我哪里做错了?”
“你!”娄永庆眼睛里喷出火来,“你为什么不学学人家柳如是,她清风傲骨,劝夫不当亡国臣,而你却偏要做苏妲己,让男人整夜纵酒寻欢,你想让娄弈函也成为一个酒色之徒吗?”
没想到娄永庆一介粗夫,历史知识撑握得还真不少,林秋池冷冷地说:“娄先生,你太抬举我了,我不想做柳如是,更不是苏妲己,我是林秋池,只做我自己。”
“你住我的,吃我的,就要守娄家的规矩。”娄永庆额上青筋又暴了出来,她知道恶运来了。
“老马。”他大声地叫道。
老马延埃着不肯过来。
“老马。”娄永庆低吼一声。
林秋池看到了老马右手上戴着皮手套,站在她的面前。
“爸,爸。”娄弈函跑过来,抱住他父亲的手臂,“你打死我都行,这事真的与秋池无关。”
娄永庆甩掉他儿子的手,“老马,动手。”
老马伸出右手,手起掌落。
只见林秋池整个身体朝一边倾过去,“啊”地一声,左脸热辣辣地疼。
娄弈函想冲过去,被站在一旁的娄仲义和娄仲贤紧紧地拖住,他在那里拼命挣扎着叫喊着,但无济于事,娄永庆今天的目的就是来惩戒他们这对狗男女的。
秋池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哭。
老马又一掌下去,秋池跌倒在地上,整个脸像在炭火上炙烤,接着,血液涌上她的头,整个脑袋涨得受不了,痛,无法承受的痛,她的泪不由自主地下来了,再强的意志,都无法抵得住火烧似的痛。
娄弈函跪在了他的父亲脚下,哭着说:“爸,我求你了,不要再打她了。”
他的父亲一脚把他揣开,脸色铁青地吼着,“犯了错,就要受罚,这是娄家的规矩。”
“爸,她不姓娄,不是娄家的人。”娄弈函紧紧抱住他父亲的腿。
“她花我们娄家的钱,住我们娄家的房子,就一样得受罚。”
“爸,你罚我,罚我。”
娄弈函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老五,老五……”娄仲信冲了过来,扶住娄弈函,“老五,你醒醒。”
林秋池胃中的东西开始翻江倒海般地涌往喉咙口,她吐得昏天黑地,意识也渐渐地远去,远去……
秋池做了恶梦,梦见芦园的芦苇起火了,而她在芦苇丛中无处可逃,她看到自己被火焰慢慢地吞噬掉。
醒来时,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整个头疼痛得要裂开。
她站在镜子前,凌乱的长发结成一团,呕吐的污物浸湿了衣衫,脸红肿得像个馒头,眼睛鼻子被挤得变形,眼前的景物都朦胧起来,嘴一动就痛得撕心裂肺。
她把洗脸盆里放满水,整个头埋进去,突然有一只压住她的头,水淹得她快要窒息,她拼命挣扎,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镜子中娄永庆戴着皮手套向她挥拳过来。
秋池惊叫着逃出浴室。
她埋在被子里,又似睡非睡了半天,待神志清醒后,看到床头柜上,竟放着一叠钱。
这是她的卖身钱!
她的眼睛模糊起来,红色的钞票,像一只只跳跃的小丑,面目狰狞地向她扑来,躲已来不及,她恨恨的一臂挥过去,小丑满屋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