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进宫之前呢?”之夏捧起素白的茶杯来,不断摩挲着有些残缺的杯口。
茶水应该是刚煮好没多久的,白色的热气不断自杯口蔓延而上。
“奴婢在打五岁便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此后意外被出宫的嬷嬷救了下来,便一直呆在宫里。”直到后来跟随公主一起被送往这儿,改口称之为殿下。
“你爹娘为什么会卖掉你?”景灵继续问道。
“应该是因为家里穷吧。”说实话,到底因为什么,浮冬已经记不清了。
“假如现在你爹娘来找你,告诉你他们是出于某些原因,所以才要将你卖掉,而这个原因,可能是为了他们,也可能是为了你自己。”景灵说着,将手里的茶猛地朝着地面泼去。
热水携带了惨淡的几片老叶,在落地的一瞬间激荡出缕缕白气,最终变成地上的一摊水渍。
“你还愿意跟着他们回去吗?”景灵朝着浮冬温和笑了笑。
沉默了好一会,浮冬摇了摇头,“奴婢知道殿下的意思了。”
她不愿意,殿下又怎么会愿意呢?
抛弃就是抛弃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既定的事实无法挽回。
人心都是肉长的,伤害一旦早就,便再也不能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或许疤痕有一天会消除,但是受到伤害那一瞬间流出的血,感受的疼,都是伴随一生需要治愈的伤口。
就跟被景灵泼出去的热茶一样,热茶落地的一瞬间,已然冷掉。
温热的感觉回不来,茶水也无法也回到杯子里。
每一件做过的事情,都应该在做之前仔细考虑过前因后果的,所谓覆水难收,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原封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你后悔,回头。
对于原主而言,从她被没有打招呼送出去的一刹那,她已经不抱有任何期望,她的心里,只留下了质问。
“想清楚了就行。”景灵摇着扇子,示意浮冬跟她过来。
浮冬看着满地的绸罗锦缎,各种上等的药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浮冬方才被众人拦在外面,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没什么,皇帝被当众打脸了,这是面子上过不去才给的。”
景灵摩挲着这些赏赐,都是还看得过去的东西,虽然肯定比不上墨重紫那些人的赏赐,但是对于一个落魄的质子,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了。
“你一会找几个人和你一起搬进库房里。”景灵压低声音,“你眼皮利索点,盯着他们几个人,看看谁手脚不干净,找个机会赶出去,等过些日子,断断续续将这些东西卖出去,换成银票。”
“殿下……”浮冬大吃一惊,“这不好吧,万一被发现——”
景灵拿扇柄忍不住敲了敲浮冬不开窍的小脑袋瓜,“所以才让你盯着点,防止有些人背后搞破坏,再说,你不会真的打算在宫里一直这么呆着吧。”
整天胆战心惊,生怕身份暴露,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朕可不是之前的安景灵,会为了那些抛弃她的人忍气吞声,不过是个身份罢了,暴露了就暴露了,又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人活着,当下自由自在,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