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芬坐在丈夫旁边板着脸，横眉竖眼，嘴角下撇，挺着腰板。她不动筷子，其他人也不敢先吃。
“咳咳咳。”
许芬咳嗽几声，不急不缓地抱怨：“家里人也不多，老苗你何必浪费食材做这么多？再不准这样啦。”
这话明摆着就是跟高昂说得，高昂本人不会听不出来，表情略微僵硬。
苗建斌见状，面上挂着傻笑，手暗暗放在妻子腿上，递过去的眼神无不是告诉她：大过年的，和和气气吃顿饭就好。
“可可，吃完饭待会儿跟我去一趟阿翠婶儿家。”
苗可没答应也没拒绝，吃了八分饱就被许芬拉着出门。
这会儿莫城在家躺在沙发上跟老父亲一起看春晚，离着爷俩一手臂远的茶几上，放着摆盘，开心果、瓜子还有小袋装的蚕豆，两只盛满了绿茶的不锈钢水杯冒着热气。
阿翠婶儿在厨房鼓捣排骨汤，刚盖好罐子盖，侧耳听到门铃，两手顺势往围裙上一抹，边冲着客厅挤眼睛边去开门。
“哟——亲……”她后面两字差点就喊出来，“快进屋子，害，换啥拖鞋啊，直接进来。”
现在苗可算是明白了，母亲口中的小镇富豪家长什么样，装修确实气派，但也透着股儿老气。对上莫城的眼睛，两人原地尴尬，随后是双方的家人。
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竟可以如此直接。
开口一句便是：你俩儿咋就看不上对方？
敢情生拉硬拽自己来这里就是问个究竟，母亲这心思怎么就没有早点看出来了呢？
苗可被许芬摁在莫城旁边坐着，打量几位长辈的神色，“不瞒您们，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更别说结婚。”
莫城举手：“我赞同一半。”
“那剩下一半啥意思咯？”
莫城望着老父亲那张满是皱纹挤出深沟的脸颊，正色道：“苗可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好女孩，工作认真，待人真诚，心地又好，但总不能够因为你们想撮合我就随便敷衍苗可？我倒是无所谓为就怕……”
大门外有双脚在不安移动，屋内的对话无意听到了后半句：就怕这么草率的处朋友结婚害了人家。
阿翠婶儿一直以为自家儿子长得够俊，当然了，刮掉那满嘴的胡子愈发好看，但看见了眼门外站得笔直的男娃，觉得有句话说得确实不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婶儿，苗可在这里吗？”
“嗯？在。”
闻声后，许芬认出那个声音，眼盯着苗可示意她不动。
“可可啊，这小伙儿找你。”
“叔叔，婶儿，还有伯母，”说到这里，高昂凌冽的眼神快速扫过了莫城，末了，视线落在许芬脸上，“我是可乐爸爸，既然您们硬要给孩子找新爸爸，我这个亲生父亲看看对方，您不介意吧？”
许芬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笑得勉强，偏头说对着阿翠婶儿说：“后面的话我们改日再说，今儿我就先回去，打扰了。”
话虽说完，语气也较为平缓，不过苗可已经嗅到了火药味儿，抬眼见几位长辈面色尴尬，赶紧给莫城递眼色，两家人三言两语告别。
屋外寒风凛凛，浅浅一弯月挂在高高的夜空。
四下很是热闹，时有一群群小孩子手抓着还未放完的冲天炮，远处的烟火成一条弧线在相继绽放。
苗可挽着的一条手臂突然抽离，下一秒，许芬拉她的手递眼色，无不是在说：这事你自己处理！之后也没那个耐心，左手叉腰，甩去一记怨恨又清冷的眼神扭身而去。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苗可定神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高昂，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头也不回，连一个眼神也不留就掉头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