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对待
顾家上午的朝食是海鱼肉和海薯汤,依旧没有放米粟。
昨天午后顾洋跳下屋顶时海排发?生?振荡,把顾阿妈放在矮饭桌上筛分好的杂米摔了不少到地上,好些都卡在屋内竹排的细缝里,再也拿不出来,让她老?人家心疼得要命。
因此为弥补回那点粮米的损失,掌管家里吃食的顾阿妈决定连续几天,每顿饭都不再放米。
顾家兄弟俩吃惯了家中单调贫瘠的食物,对于他们而言,海薯汤和掺了杂米的海薯粥除香气味道外,没什么差别,能填饱肚子就行,想来不会介意。
但陶粟有些受不了,海薯汤清汤寡水,如今更是连零星的米花都没有了,她吃不惯海上的主食,神情就显得焉巴。
好在背包里还有罐头和压缩饼干,她挑了罐红烧扣肉与一包硬饼,打算借用顾家的火盆烤烤熟,吃顿香喷肉食。
顾川还在外边带顾洋泼海水,牡蛎造礁是项顶精细的活计,一点都马虎不得,必须得时刻照看。
陶粟不好意思为了点火这种小事去麻烦他过来一趟,便面色羞红地想请坐在屋里的顾阿妈给?她再生?次火。
她皮肤薄嫩,一红脸就绯得分外显眼,羞答答的怯生模样,偏容貌生?得美极,客气又?知礼,娇贵却不娇惯,任谁也舍不得苛责为难。
顾阿妈看了陶粟一眼,想起她给的那些罐头以及送给?顾川的崭新刀具,还有借给?家里用来运送碎石的皮艇,这心就狠不起来,默默地准备给?她重新点燃刚灭没多久的火盆。
顾家点火用的是改变了原料的传统火柴,在新世界余陆面积缩小至只有百分之?三十以后,每一根完整的木头与竹子都无比珍贵,连带火柴牙签等木制品的制作均改用杂碎的边角枝叶压制而成,成本低廉卖价不高,纵然质量也不会很好就是了。
但流通到海上也要六盒火柴一银,一盒二十根,一银买来的火柴仅能用一个多月,海民们居家生火大多用的这个。
而顾川那只铁质打火机,由于燃料是煤油,海上充油不方便,只有等深海里的船舰停靠过来时,才有机会充到燃油,充一次的价格高昂得离谱,所?以轻易并不会拿出来用,出远门时才带上应急。
海面湿度大,下过雨后更加潮湿,顾阿妈拿出紧密包裹好的火柴盒,打开一连用力划了两根,杂色的火柴都没有打着火。
她节约勤俭惯了,面色蓦地难看起来,摸索着去拿第三根。
陶粟揣着东西乖乖待在一旁等待,见顾阿妈脸色不好,心中便有点惴惴难安,迟疑地觉得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火柴太贵。
她生性胆怯,很少敢劳烦别人,见状颊上的赧意加深,长长的黑色鸦睫不安垂下,像是脆弱翩跹的蝶翼,颤动不已。
直到第三根火柴划燃一点以后,快速噗得熄灭只余青烟,顾阿妈的脸色完全黑了,这是她新开动的一包,也是家里剩下的最后一包,但没一次划燃成功。
一想到整包受潮不能用,要去花钱重买,她就感觉十分肉痛。
陶粟抬眸小心觑着顾阿妈的神态,忽然想起自己登山背包里还有户外专用的防风打火机和防水火柴。
它们都是能在多种极端天气下使用的火具,品质一流,质朴的外表毫不起眼,同顾川与顾阿妈手里的引火物什看上去大差不差。
见顾阿妈生?个火原来这么吃力,陶粟心软又愧疚,有心送她一样,略思虑一会儿,选择了打火机。
防风打火机属于一次性金属打火机,跟顾川那只可重复利用的不同,等里面的液体用完后就只能丢弃,点火的次数大概在千次左右,能抵六八十盒普通火柴,使用起来甚至要更便利快捷。
她心性纯良知书达理,对于身外之?物,看得很开,反正空间里囤货多得是,等日后解禁了用都用不完。
陶粟的大方超乎顾阿妈贫瘠的想象,她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昂贵的物品,一般海民用来做传家宝或压箱嫁妆都使得,且不同于罐头皮艇是供全家人用,这只打火机是独独送于她的。
没什么比单独给礼物更笼络人心,如果说先前的几?只罐头换来了顾阿妈的一视同仁,那这回陶粟的打火机,则得来了她的另眼相待。
事实?上陶粟并没有想太多,她想给就给了,今天只是想顺顺当当吃顿热乎的。
因此当顾川和顾洋忙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陶粟和顾家阿妈亲亲近近地坐在燃着的火盆前,前者拿着只崭新的火机软糯轻声演示着什么,后者慈眉善目认真地听,手里还帮忙烤着一块硬饼和一盒肉罐。
顾洋最清楚自己母亲俭疴内敛的性子,当下一脸惊奇。
顾川却不似他那般稀奇,眼眸温和地看向软糯无害的陶粟。
少女乖巧听话,糖罐里长大蜜糖一样的人儿,待人接物有来有往体面温善,一看就是从上层阶级里下来,教?养极佳的小姐,不会有人真的不喜欢她。
今日的饭是陶粟吃得比上回送罐头那晚还要舒坦的一顿,红烧肉滋味酥烂香浓,压缩饼泡过酱汁后更是可口硬香,除了肉块给?每人分了一块,其他尽数吞吃入腹。
难得吃顿好的,陶粟摸着自己圆滚的肚皮,只觉得分外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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