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殿,陈美人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苏云染一人。
陈美人眼神透着一抹警惕,看着苏云染冷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云染也不客气,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到陈美人床边:“美人这是相思成疾、忧思忧虑。方才我刚进大殿之时就见美人拿着书,眼睛看的却不在书本身,而是书中夹着的一枝干花上。”
苏云染偷偷看了两眼,这种花可入药,只生长在湿润多雨且常年不见光的幽谷之中。在临近大启东境边界的乌兰部落,这种花很常见。
进宫的之前她就已经跟寺卿夫人打听清楚,这陈美人就是来自乌兰部落。她本是乌兰部落一个富商家的千金,只因美貌非凡便被乌兰王室接入了宫中。加封了公主,就被送到了大启成为天承帝的新宠。
这样的命运也是可怜,像乌兰部落这样的小势力的确是没法跟大启抗衡,即使是如今的大启国力衰弱,战事连绵不断可对付部落小国还是很强硬的。
陈美人的床位还挂着一幅画,画风似乎有些刻意画得朦胧。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画中是在一个女子在一片芦荻花中笑如烟靥。但空中有一只纸鸢在,只能隐隐看到牵着纸鸢的线却不见放纸鸢的人。
“那放纸鸢的人便是你的病根。”苏云染就是这么对陈美人说的,这才让她立马屏退了宫人。
陈美人痴痴地望着那幅画,自顾自说到:“这是他给我画的最后一幅画,我本来过得无忧无虑,却只是因为一次意外被一个贵族看到就被强行带去了王宫之中。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被送来了大启。他想过不顾一切带我走,可最后事情败露,他被关了起来。”
苏云染明白了之后的故事,大概就是只要她乖乖听话得了天承帝的心,便将她的心上人放了。
陈美人点点头:“是啊,他们答应我,让他成为我送亲的队伍中的一个。那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哀伤和痛苦。我也一样,但我们都无可奈何。”
“那之后呢?你成了大启的陈美人,那他呢?王室是否如约将他放了?”
陈美人摇摇头:“人是放了,可跟没放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成为我一辈子的桎梏,我也害了他的一生。”
苏云染试着解读她这话,王室是放了那男人,但是他并没有走出他们的眼皮底下。因为王室还要用他来要挟陈美人一辈子,所以他们是不会让那男人轻易死去。
不会让他死,但也要让陈美人知道,她心上人的生死依旧掌握在他们手上。她的进退跟他的生死紧密相关,或许最有她死了,他才能解脱。
“还真是个傻姑娘,你死了他就真的安全了、自由了?一个对他们没有用处的人,但有天或许会暴露出你跟他有私情,这样一个隐患他们真的会留他一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美人只想着自己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用阿齐来威胁她,那么阿齐也就安全了。
可是她忽略了王室手段的狠厉,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潜在的隐患一直活在世上?
“那我该怎么办?活着只剩一具躯壳,死了都还是不自由。”陈美人笑着流下了眼泪。
苏云染很冷静地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过好好活着讨得皇上开心,用他的身份想办法把他弄到大启来,之后再想办法让他自由?”
陈美人定定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新思路?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皇帝怎么可能答应让乌兰王室送一个男人过来?”陈美人觉得苏云染的话,无意识痴人说梦。
苏云染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有道理:“你直接跟皇帝要一个男人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啊!谁喜欢头顶一片绿啊?我要是你,我就讨好皇帝抓住他的心,然后告诉他你思乡成疾……”
陈美人有些激动地抓住了苏云染的手:“这……真的可行吗?”
苏云染点点头:“可不可行,就得看你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了。他要是看重你,你说你思乡,想念乡音,而那个人能解你乡愁。”
苏云染已经帮陈美人想到了一个对策:“美人可愿一试?这一试有大半成功的几率,只要他活着来到大启,之后你就可以想办法让他留在大启。只有他人在大启,乌兰部落的王室就没有办法再用他来威胁你。当然,他人虽然在大启了,但你们两绝无可能再续前缘了。”
陈美人笑着点点头:“只要能让他自由,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下半生困守皇宫,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苏姑娘,多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苏云染自然是要配合她的,所以直接开出了方子。
管事太监走了进来:“苏云,我家主子究竟是什么病你可瞧出来了?到底没有有办法治病?你可要仔细了,天家可不是好糊弄的。”
苏云染点点头:“病因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美人的病要根治却十分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总之一句话就是心病需要心药医。”
管事太监皱着眉头,这话倒是说得高深,可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陈美人这是心病,是思乡忧虑所致。适才看到美人桌上的乌兰琴,便知道美人心病所在。美人桌上的琴谱只有一半,想来是离家匆忙,琴谱都还没完成。”
苏云染说着又叹气起来,陈美人挣扎着下床:“皇上还没有退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