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澜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翌日清早,阿梨进来给陆观澜送上热粥。
因是天气冷了,陆观澜这些日子便每每都在卧房里用的早膳。
“小姐,今儿早上初语去瞧了,二小姐已经让人把宋姨娘又给送回大夫人院儿里了,”阿梨递上热粥,又将调羹递给了陆观澜。
陆观澜接过,拿着调羹在碗中搅动了一番,却迟迟未动。
随即又将热粥递还给阿梨,道:“小厨房的粥可盛完了?”
阿梨闻言不解,摇头道:“还未,想着怕小姐一碗不够,便多留了些。”
陆观澜点点头,“再带上些糕点,咱们今日,去母亲院儿里用早膳。”
说罢,也没等阿梨再说话,便径直起身下了床榻去更衣。
宋月梅躺在破旧的床上,望着瓦片破了口的屋顶,神色讷讷。
这时候,忽听得门开的声响。
宋月梅连忙闭眼假寐,心中却是忽然燃起一股希望。难不成,是经竹想明白了,后悔了来接她回去?
可随后,心中的那一抹希望便破灭殆尽。
只听陆观澜的声音传来——
“宋姨娘,许久不见。”
宋月梅终是忍不住,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来,狠狠盯着从外头缓缓踱着步子进来的陆观澜。
见宋月梅不说话,陆观澜却是一脸的笑意,扭头朝阿梨点点头,阿梨便从外头端来一杯椅子。
陆观澜坐下后,又一摆手,让阿梨将食盒里的粥给端了出来,又示意再端一碗给宋月梅。
阿梨提着食盒走到宋月梅床前,将热粥递上。
宋月梅却并未接过,只是直勾勾地望着陆观澜,眼里恨意怒意交杂。
陆观澜好似并未看宋月梅一眼,只是用调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随即满心妥帖地笑了笑。
直到陆观澜用完一碗粥,宋月梅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见宋月梅终于开口,陆观澜这才将手中的碗勺又递回给阿梨,接着,再用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抬眼看向宋月梅。
“宋姨娘怎的不问问自己女儿,想做什么?”陆观澜满脸笑意道。
宋月梅闻言却是蓦地一笑,嘴角尽是冷寒嘲讽,“休想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女儿想做什么,还容得着你这个贱人再次说三道四。”
陆观澜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只是这笑容却不似从前。此刻陆观澜脸上的笑,就像是一个胜利者的居高临下。
“还用得着我挑拨离间?宋姨娘,你是不是高估你们母女了?若非我好心帮衬着,想来,我这二妹妹离自己夙愿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你不替她感谢我,反倒在此辱骂于我,这便是你们对恩人的态度?”陆观澜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里也并无过多的得意,就好似这一切她早已了然于心,也早知会如此一般。
宋月梅自然是不甘心的,瞧着陆观澜如今这模样,却不知为何,心底里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
若说上一回被陆观澜摆了一道,她是一时大意这才失算。
那这次呢?这次分明像是上赶着上了她的勾,中了她的圈套,偏巧经竹还那般的执迷不悟。
似乎晓得宋月梅此刻心中所想,陆观澜道:“想来,昨夜二妹妹定是同宋姨娘说了许多话。”
宋月梅不语,再抬眼看向陆观澜时,那眼神里的恨意却只剩下绝望。
“宋姨娘,这一切怨不得旁人,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罢了,”陆观澜笑靥如花地看着宋月梅。
过了半晌,宋月梅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一般,缓缓开口,“你以为,你如此说,便能离间我们母女?你别忘了,若你真的如你所诺,让经竹得偿所愿,那经竹入皇子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来要人,你若是那时候交不出人,你可知,你会是何等下场?”
陆观澜闻言却是一笑。
此刻宋月梅在她面前所说的这些话,在她看来,实在太过可笑,也太过自欺欺人。
见陆观澜还是那般的不屑一顾,宋月梅脸上又染上一抹怒意,喝道:“陆观澜!你究竟想要如何?”
陆观澜的目光却在这一瞬陡然变得凌厉,死死盯着宋月梅,语气阴冷。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自己吗?”
宋月梅一愣,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痴痴,望着陆观澜的眼神也逐渐怔然。
“你真的以为,你那好女儿会接你出去?她安慰自己的那番话,竟也成了安慰你的?宋月梅,你当真还以为,这一回她交出你,是不得已而为之?”陆观澜的语气带着一丝嘲笑,好似眼前出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宋月梅不语,依旧望着陆观澜。
“若说上回你被我囚于此处,陆经竹还能在外头为你想法子,能一心顾念着,有朝一日能把你救出来。可这回,她可是亲手把你交给我的,你还以为,能如上回一般,轻易便能脱身?亦或是,你以为,这回我还能放过你?”
此话一处,宋月梅浑身一颤。也不知是天色冷的缘故,还是陆观澜的话让人觉着刺骨。宋月梅此刻浑身颤抖着,连带着嘴唇也有些发颤。
想要说话,却始终觉着牙关打颤,口中吐不出半句。
“这一次,你死了便是死了,无人再会为你说上半句,”陆观澜笑了笑。
宋月梅的眼中终是蒙上一层灰翳,好似忽然之间没了生气,只剩下一副躯壳。
是了,上回是自己栽在陆观澜手里,可外头还有经竹一心想法子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