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儿吓了一跳,手不自觉便伸了回去。
就见李尽一身蓑衣骑着马,手中拿了把油纸伞。
陆观澜一愣,难不成这家伙又跟踪她?
李尽像是猜到她如何想,顶着淅沥的雨声大声道:“我是去巡防司时正巧碰见你出府,故此跟着你。快些把伞拿去,我也要赶去巡防司了。”
陆观澜望着李尽,看一滴雨水从他下颚滑落,看见他薄唇紧抿着,眉头微蹙。
不知怎的,她竟蓦地伸出手,替他拂了这一脸的雨水。
李尽也是一愣,随后猛地直起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陆观澜回过神,一把抢过李尽手上的油纸伞,忙放下车帘缩回车里。
阿梨在一旁瞧了,忍不住笑道:“小姐这是怎的了?多日未见李将军,是有些思念了?”
陆观澜还怔怔抱着雨伞,没有理会阿梨。
方才她这一举动实在失礼,还不知李尽如何看她。
而李尽望着马车走远,人还愣在原地。
喉咙不自觉咽了咽,只觉脸上似乎还有她指尖的余温。
陆观澜回了府,便叫阿梨将伞收起来。
阿梨会意地将伞用帕子擦拭干净,又放在廊门处晾了晾,这才小心翼翼用布包了收进库房。
坐在屋子里喝着热茶,陆观澜忽然想起李尽。
那个前世战死沙场的战神的命运,今生能被改变吗?
这时候,玉儿忽然来了,说三姨娘让她来替自己求大小姐一件事儿。
陆观澜冲阿梨点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玉儿便进门行礼道:“大小姐,我家姨娘说,宋姨娘送来了小衣裳和丝巾,她觉着不妥,想请大小姐瞧瞧。”
说着,将手上托着的木盒呈上。
阿梨接过,走到陆观澜身旁打开。
里头的的确确只是件小衣裳,衣裳的绣功虽算不得多精妙,却也用的是上好的绸缎,上好的绣线。
这一看就是宋月梅亲手绣的,真可谓用心。
只是,这看似并无不妥,周素素又何必怀疑,还叫她亲自查看呢?
想着,陆观澜伸手,又将那丝巾拿起,翻来覆去摸了摸,又凑近鼻尖闻了闻。
这一闻,陆观澜登时是一惊。
忙将那手中的小衣服扔进盒子,冲玉儿道:“带回去,在院儿里找处地方埋了。”
玉儿不明何意,可三姨娘嘱咐过,说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们只有照做,大小姐才会护着她们。
便立刻颔首:“奴婢这就带回去。”
玉儿走后,阿梨才问:“小姐,那衣裳该是宋姨娘送给三姨娘肚子里孩子的吧,丝巾看上去也是普通的丝巾,小姐觉着有何不妥呢?”
方才,阿梨瞧见陆观澜眼底的一丝惊诧和厌恶,只觉疑惑。
往日小姐无论是碰上什么,可都没有这样的神情。
陆观澜端过茶盏,啜了口茶,才道:“宋月梅的确狠毒。那丝巾用香料泡过,上头芳香扑鼻。若非嗅觉灵敏又精通此道之人,甚难察觉出,还浸过麝香。”
“麝香!”阿梨捂着嘴,诧异出声。
陆观澜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样的手段,宋月梅还要使几回。”
好在周素素还算聪明,晓得起疑心,知道把东西送来叫她看一看。
宋月梅借着送衣裳的名义,给周素素送去那样一条丝巾。
这丝巾的确是上等的货色,一看便知产自蜀中。
周素素这样的妾室,一生都难得几回见。
若周素素将这丝巾披上,日日闻着,不消半月,那本就没坐稳的胎,就该滑了。
用蜀中织就的丝巾当作送周素素的贺礼,宋月梅这算盘,打得也真响。
想着,陆观澜忽然问:“阿梨,你晓不晓得,城中的蜀锦铺子都在哪儿?”
阿梨想了想,道:“自然晓得,之前奴婢为大夫人去最大的蜀锦铺子买过的丝巾布匹。小姐是想——”
陆观澜点头,“查,出高价,让这些掌柜查一查,近来买丝巾的,都有哪家的人。”
像蜀锦铺子这种地方,没有身份出处的人,可买不了东西。
“可是小姐怎的就肯定这是宋姨娘近来买的呢?万一是宋姨娘早前便有的,”阿梨有些担忧地问道。
陆观澜摇头,“不会,宋月梅讨厌蜀中,不会用产自蜀中的物什。若是在她娘家,那便更不可能了,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又哪里会用得起蜀锦。”
宋月梅如此厌恶母亲,又怎会用母亲相关的物件儿。
用此来陷害她还差不多。
想到她刚刚重生时,宋月梅也是这样,请了蜀中的厨子,给她做饭。
看似关心,实则借由母亲的出处加以谋害。
宋月梅这样的人,实在太爱寻着别人的软肋,捅上一刀,好似这样会叫人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