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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1 / 2)


夜深漏静。太白楼前,店小二打着呵欠,将大门上挂着的?两盏纸灯笼吹灭。整座太白楼只剩二楼的客房还透着灯火。

宋炽垂眸,看着趴在桌上,醉得人事不省的?诚王,久久不动。

诚王与他结交的急切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是一张纸条,就甘冒风险赶了过来。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诚王放松了警惕。

他暗中在诚王喝的?酒中加了点料。这种药得自龙骧卫,是龙骧卫审讯人犯的秘密手段,与酒配合,可以使对方更加易醉,戒备放松,更容易套出话来,醒来后也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他很快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从诚王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在诚王的?梦中,卢夫人早逝,自己成了宋家的弃子,初妍则一直是宋家的女儿,无意中与诚王相识,与他两情相悦,却被永寿帝横刀夺爱。

自己和他为了救出初妍,为了改变命运联手,终于一个登上帝位,一个权倾天下。他们功成名就却成了初妍的?劫难。刚刚登上皇后之位的?红蓼出于嫉妒,背着他们将初妍绞杀。

初妍死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忠勇侯府的?真正的小姐。当年被红蓼所害,失了记忆,阴差阳错下,被自己误认为是妹妹带回了宋家。

宋炽的心在诚王越来越多的?吐露中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入。

这个梦对诚王来说,委实是个美梦:有美人倾心,得龙袍加身。最后失去了美人,却坐拥万里江山。所以,他明明不该认识妍妍,却想法设法地接近她。

可梦中的她呢?失去爱人,被迫嫁给喜怒不定的?天子,至死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糊里糊涂死在了红蓼之手。香消玉殒之际,刚满十九岁。

这个梦想必格外真实,以至于诚王梦醒后,还沉浸在夺回爱人,重?登大宝的?幻想中。若是她也做了同样的梦,在死亡的那一刻,该有多不甘,多痛苦。

她死的?时候会怨恨他们吗,怨恨她爱着的?那个人,怨恨他这个“哥哥”?

他们一个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一个身为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竟连一个小女子都护不住!

等等,妍妍对诚王,完全不像有情的?样子?

宋炽的手指慢慢拈上佛珠,无意识地拨动着: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如?果一切如?诚王梦中所见,妍妍为什么会恨自己?

拆散有情人的是永寿帝,害死她的人是红蓼,可她能对着陛下笑,心甘情愿地哄着对方;对诚王客气有礼,形同陌路;唯独对自己冷若冰霜,心怀怨恨。

除非,她知道的?未来,又是另一种模样。

他想起先前隐约听到的那声“害死”,心中生起不安:在她的?“梦”中,总不成是他害死她吧?是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她为什么始终对他抱有敌意,哪怕两人有过那样的亲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化。

凌乱的片段从脑中闪过,她软软地偎依在他怀中,娇姿玉颜,媚态横生,纤纤玉手安抚着他的?失控,潮红的?小脸带着薄汗,唯有一对勾人心魂的?桃花眼,清冷如故,无动于衷。

她恨他,在闯入他的?人生,扰乱他一池春水,牵动他心神之后,为着这莫须有的?梦中之事,判了他的?罪过,恨着他,远着他。

她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他抬头,望着窗外清清冷冷的一弯孤月,忽然迫切地想要见见她。

*

忠勇侯府,玉溪馆。

月如?钩,月色淡淡,院子花木的影子投射在窗纸上。风吹过,花树舞动,窗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初妍在榻上翻了个身,心思烦乱。

姬浩然什么也不肯说,她问急了,他就说她胡思乱想,叫她只管安心做她的大小姐,他会帮她挑个好人家,过两年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初妍心中叹了口气:姬浩然不相信她能帮他解决问题。

也是,他连至亲至近的?枕边人都不肯说,自己在他眼中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年纪小,连记忆都不全,能帮上他什么?

还得另想法子让他开口。

她又翻了个身,忽觉不对。半透明的层层帷帐外,似乎多了一个人影?

她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差点失声惊呼,熟悉的?声音及时响起:“是我。”那声音却又与平日不同,说得缓慢,嗓音沙哑。

初妍差点蹦出心口的心落下几分,恼意生起:“你来做什么?”忠勇侯府的?守卫也太差了点吧,居然被人随随便便就闯到了姑娘家的闺房。

声音没压住,外间传来守夜的?立秋迷迷糊糊的?问话声:“姑娘,可是要喝水?”随即听到了床榻的“吱呀”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似是立秋坐起身来了。

初妍刚落回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忙道:“我无事,你歇着吧,不用起。”

立秋应下,外面又响起“吱呀”几声,似是她又睡了回去。

初妍松了口气,心上那根弦却不敢松,气?恼地瞪了那人一眼。

帐外那人却不慌不忙,轻轻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没睡?”语声幽微,带着探究。

初妍冷淡地道:“你若不来,我已经睡了。”疏离不满之意,呼之欲出。

他声音含糊,慢慢而道:“抱歉,是我不好。”

这声音?初妍鼻子嗅了嗅,皱起眉来。她吸取刚刚的?教?训,不敢高声,低低问道:“你喝酒了?”

她记得,他一直都是戒酒的?,这是反正已经破了一条戒律,其它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吗?

他轻轻“嗯”了声:“喝了一点。”

喝了一点就舌头都大了?初妍眉头皱得更深,酒量不好学别人喝什么酒?她又瞪了他所在的方向一眼,差点叫了起来。

黑暗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帐外探入,从容将雪青色的竹叶纹绡纱帐撩起,挂于鎏金铜鸾鸟振翅帐钩上。

淡淡的?月光流泻进来。

室内没有点灯,月光又太暗,模糊一片。他背着月光而立,五官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他面上的?神情。床帏隔绝出的空间逼仄,他探身过来,淡淡的?酒气?弥漫,很快充斥她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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