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缘由,苏冬青舒了口气,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搬了椅子让三个孩子坐好,苏冬青坐在中间,开口道:“书本上的道理是先人总结的,能流传至今,自然是因为它是有价值的。但是道理只有一句话,如果完全按照书本中的道理,那就是你们常听到的读死书。”
三个小孩仰着脸听的仔细,苏冬青继续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咱们在打谷村时,六婶和后院的人不合,书本上有说‘孝为德之本,百善孝为先’‘家和兴万事’,按照这个道理来说,我顶撞长辈,不服哥嫂,便是大逆不道之人?”
文玉轩脸色大变,“不是,六婶很好,是爷爷奶奶她们不讲道理!”
苏冬青开口道:“若是你们遇到穷凶极横的长辈,你们会完全像书本那般孝顺吗?”
农家多贫困,谁家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少,文家并不是唯一闹腾的,苏正非和文玉轩见过太多了。
三个孩子一脸难色,想了许久,最后沮丧的垂下头。
苏冬青又道:“书本说‘父母在,不远游’,书本又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书本上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道理都是书本上的,你们要听哪一个呢?”
三个孩子一脸迷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停顿片刻,苏冬青继续道:“我们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同,如果时时刻刻遵循书本的道理便有些呆板了,要因时制宜,才不会读成认死理的书呆子。”
泡了杯茶,苏冬青静静的等着,等着三个孩子思考这个问题,并没有催促。
快到晚饭的时候,三个人终于开了窍,纷纷跟苏冬青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能明白,苏冬青也高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夫子,终究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想法难免有局限。如果夫子平时说的话,你们不理解,大可以直接说,若是夫子解释的有道理,那便是解惑,若是夫子说的有偏差,你们提出来,他也高兴。”
三个人重重点头,苏冬青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读书识字固然重要,思考更是弥足珍贵。”
今天陆景在南市口现身,苏冬青还以为他会回来,结果到晚上也没见到人影,便猜他可能有别的事情在身,不免又想到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文天佑。
第二日,觉福去请方夫子,老头看着三个孩子的眼神俨然一副“朽木不可雕也”,考问了他们一顿,才喊三个人进屋,继续上课。
郊外的院子那边已经收拾妥当,苏冬青过去看,里里外外干干净净,规规整整,这三个人可真是勤快。
苏冬青特别满意,当天便开始教他们熬胶。
所谓胶,便是将烟灰凝结成块之物,胶的好坏直接影响墨锭的质量,所以至关重要。
胶的原料是牛马的骨和皮,清洗干净后放在水中熬煮,待到火候时加各种药材和香料,保证墨锭除湿防腐。
熬胶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前几天苏冬青守着锅灶,待到第一批胶出锅,教三人再处理。
胶成没多久,木匠那边来信,工具全都弄好了,拉到郊外布置停当,然后便开始取烟。
取烟,顾名思义,便是将油燃烧后的烟收集到一起,烟灰轻,所以需要相对封闭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