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最后的失败,和陈后主一样,都是因为耽于享乐,用人不当所造成的。
薛居正在《旧五代史》中评论李存勖,说他“骄于骤胜,逸于居安,忘栉沐之艰难,徇色禽之荒乐。外则伶人乱政,内则牝鸡司晨。靳吝货财,激六师之愤怨;征搜舆赋,竭万姓之脂膏。大臣无罪以获诛,众口吞声而避祸。夫有一于此,未或不亡,矧咸有之,不亡何待!”
说的,自然有理,李存勖也确实因此失败。
司马光说他“盖庄宗善战者也,故能以弱晋胜强梁,既得之,曾不数年,外内离叛,置身无所。诚由知用兵之术,不知为天下之道故也。”而他所说的天下之道,就是“讨其不服,抚其微弱,行其号令,壹其法度,敦明信义,以兼爱兆民者也。”
晚期的李存勖,确实只有利己之道,没有天下之道,失败在所难免。
一个人的失败,从来不是一下子就败的,要一点一点累积,终于压垮了最后一道防线,这才彻底崩溃。这时候,别说昏庸之人,就是英明之人,也回天无力。
李存勖的失败,在他灭掉梁国、前蜀、歧国之后,就已经彻底地放飞自己,让自己从坚忍之人,走向了放纵,所用之人,就是自己喜爱之人,尤其是伶官和宦官,完全不看看他们的品德与能力,这就等于用瞎人赶马一样,不把人带到沟里去,那才怪呢!
欧阳修在《新五代史伶官传序》中,写了关于李存勖失败的千古名篇,我们且来看看: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
庄宗受而藏之于庙。
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
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
《书》曰:“满招损,谦得益。”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