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讥讽的冷笑,郑元进说道:“可恰恰相反。辽东已是接连数次大捷,西南叛乱也被压下势头。如此一来,就只能证明那些人都是无用之辈,留之无益。”
这也真是打脸,“众正盈朝”时国事日坏;滚蛋了一批,反倒是日见起色,捷报不断。
连郑元进这样的地主都看出来了,那些“正义”的文人官员却还不自知,以为朝堂上没了自己,是朝廷的损失,是皇帝昏庸被蒙蔽,要脸不?
郑少康突然想起件事情来,问道:“父亲,舅父那边想开织造工坊,所织棉布卖给海商。孩儿本来觉得可以参股,但现在形势不明,是不是……”
郑元进摸着胡子思索起来,好半晌才说道:“开工坊应该没什么问题,从报上的消息分析,万岁是乐见于此的。田地不足,给流民找个吃饭的活计,乃是好事。”
郑少康想了想,说道:“那就依舅父所言,咱家出一半的资金。”
郑元进轻轻颌首,沉吟着说道:“待为父再好好想想,这工坊嘛,或许是咱郑家腾达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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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言官屡遭打压,刚正官员频遭罢黜,厂卫横行,朝堂之上亦充斥重利谄媚之小人……”
吴昌时眨巴着眼睛,看着慷慨激昂的张溥,有些发呆。
张溥字天如,号西铭,南直隶苏州府太仓州人,年幼好学,有神童之称。
历史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复社的创始人。而复社的声势也震动朝野,号称是“春秋之集,衣冠盈路”,“一城出观,无不知有复社者”。
而且,复社应该是东林党的继续,其影响力遍及南北各省,极有名望的一个组织。
直到张溥讲完,他才眼珠一轮,没有多少激动和生气的神情,有些无力地问道:“你说要结社评论时政?”
“然也!”张溥回答道:“名字就叫应社,取科举应试之意。平时以文会友,兼又评议时政。”
见吴昌时还是没多大反应,张溥接着说道:“某已联系张采、杨彝、顾梦麟、朱隗等人,吴兄若加入,更是人才侪侪。”
吴昌时苦笑了一下,说道:“评议时政恐不合时宜,连东林先生都隐居不出,我等……”
在李三才贪渎案中,皇帝可是打了一群正人君子的脸,对声名遍朝野的顾宪成也没丝毫的照顾,反倒是更狠。
顾宪成也因为出位而遭到指责,名声大损。他也算是个有皮有脸的,隐居著书,再不搞什么公开讲学之类的事情。
而原本资助东林书院的官吏士绅,也察觉到朝堂的风向,谁还敢冒触怒朝廷的风险?
张溥打断了吴昌时的话,慨然说道:“吴兄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不才,吴兄和张采、杨彝、顾梦麟等可都是郡中名士,博得声望岂不是易如反掌?”
吴昌时知道张溥是自谦,论声名,张溥与同乡张采齐名,合称“娄东二张”,比他可强得不少。
但他已被吓得谨小慎微,管他什么科举应试社,科举复考社,凡是评议时政的,跟皇帝唱反调的,统统远离。
张溥还不知道在京师被砍头的那几位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妖言惑众的范围很大,他并不太清楚幕后的事情。
吴昌时也不愿多说,拿出最近的一份报纸,指点着给张溥看,“张兄,朝廷对生员的态度令人担忧,此时结社极为不妥。依在下看,还是等些时日,看看风向才好。”
鄙夷之色在张溥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没想到吴昌时会变得如此胆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慷慨张扬。
吴昌时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你看,这里说的风俗愈浇,健儿之能哗伍者,青衿之能卷堂者,山人之能骂坐者,则上官即畏而奉之如骄子矣。”
“还有这个,集众倡言,衿尚固佳,然好持公论、引类聚哄则为恶习……”
张溥翻了翻眼睛,耐着性子听完,甚是冷淡地说道:“吴兄既有此虑,在下也不勉强。在下还要访友,这便告辞,不叨扰了。”
吴昌时赶忙说道:“既是有事,张兄请便,在下就不留贵客了。”
贵客?贵你个头。
张溥出了吴宅,回头看了一眼,狠狠啐了一口,才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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