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勾决完了人犯,朱由校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才放下笔,把名册一合,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王体乾恭谨地躬身而立,手里捧着报捷的奏疏。
“王伴,把奏疏呈上来吧!”少年皇帝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体乾赶忙上前,双手呈上奏疏。皇爷沉稳多了,可不象上次那般急切失态。
朱由校伸手取过,打开阅看。
这是旅顺堡激战获胜的奏报,辽镇、登镇、津镇、东江四家联手,共出动约万余人马,击败阿敏所率的镶蓝旗,共斩首四千三百六十二级。
这四千多首级,有真夷两千一百三十一,其余则为降奴汉军和附金蒙人。
单从战绩看,这已经是辽东开战以来的最大胜利。但朱由校只是一眼扫过,便专注于作战的经过。
大黑山拦击,旅顺堡外的防御战,再到最后的合击获胜,奏报上写得很是清楚。
一次胜利已经不能让少年皇帝喜不自胜,他最关心的还是新军的新战术,到底有怎样的效果?
仔细看过两遍,朱由校得出了获胜的关键,极其简单的三个字:不——适——应。
就是这么回事,建奴初次对上新军的战术打法,根本就不了解,还按原先的手段来应战,不败才奇了怪呢!
以前的明军也没少装备火器,单兵主要使用的是鸟铳和三眼。威力小不说,鸟铳的质量和士兵的训练,才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鸟铳频繁的炸膛,明军鸟铳手在使用时往往心惊胆颤,对鸟铳的杀伤力也缺乏信心。
当面对纵横驰奔、呼啸冲杀的建奴骑兵时,他们在心理上承受着多方面的巨大压力。
而缺乏严格的训练,更令他们在作战中心慌手乱,填装不能自如,常常不能正常发射出铅丸。
建奴骑兵就抓住明军的这个弱点,在阵前虚晃,待明军鸟铳乱放后,再加速冲锋,进行近身肉搏。
明军的鸟铳手放完一枪,根本就来不及填装,鸟铳没有刺刀,用烧火棍当然打不过凶悍的建奴。
所以,没有敢战的肉搏近战兵保护,就算明军装备着火器,在野战中也难以与建奴争锋。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浑河血战,最精锐的火器部队戚家军,最勇悍敢战的近战步兵白杆兵,相互配合,才打得建奴损失惨重。
对于明军的火炮,建奴就用盾车来对付。等接近之后,还是猛冲上来用近战肉搏击败明军。
所以,不管是武学的教授,还是与建奴交战过的将领,差不多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明军的近战厮杀是最大的缺陷。
此次旅顺堡防御战能够大获全胜,一是鲁密铳的犀利出乎建奴意料,二是掷弹车扔出的轰天雷,发挥出了开花弹的威力。
当然,预设的完备工事,更是取胜的关键因素。
则令朱由校感到欣慰的,则是最后的野战中,长枪兵刀盾手顶住了建奴的近战冲杀。
虽然处于下风,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却是难能可贵的。这证明新军半年多的严格训练,以及军中的严刑峻法起到了作用。
朱由校仔细阅看,认真思考,心中喜悦之际,也知道该继续加强新军的武器装备了。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整体实力上不如大明的建奴,学习改进的动力和**应该更加旺盛。
这次吃了大亏,以后的战法肯定会有所变化。
如果我是建奴,该如何对付明军装备的犀利火器,并扭转对阵的不利局面呢?
朱由校思虑良久,微微一笑,把报捷奏报收好,准备先交给兵部和武学,由他们研究讨论,得出结论后,自己再看能不能拾遗补缺。
“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啊!”
朱由校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并没有丝毫的肉痛神情,笑着对王体乾说道:“前线将士拼死作战,这赏银和抚恤不能拖,也不能少。”
“皇爷恩赏官兵,实为明主之仁。”王体乾躬身答道:“奴婢以为,户部若是不敷,再动用内帑不迟。”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着户部拔付赏银。嗯,对于有功将领,朕也是要加赏的。最近内库的进账,应该足够了。王伴要替朕省钱,却不可寒了前线将士之心。”
“是,皇爷英明。”王体乾见皇爷明白自己的苦心,暗自窃喜。
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王体乾可以退下。
把身体舒服地窝在御椅中,朱由校摸着下巴在琢磨,是不是在京师搞点什么活动,让老百姓能切实地感受到前线胜利的好处。
不能花太多钱,要惠而不费,整点啥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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