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才道别离去。出了这条繁华的街道，往西边拐过一里地，佟司锦见街边栽种着不少果树，上头挂着青涩的果子。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爬到树上摘青果子。果树后头的屋子也多是残垣破壁，一看便知住的是家境贫寒之人。
看来这便是果子胡同了，从这头望去那头距离并不远。
佟司锦在车厢里与紫杏换了衣服，挽了个寻常丫头的发髻，在胡同口下了马车，独自往里头溜溜达达走去。
今天没日头，天气不热，妇人们便在外头浆洗缝补衣物，三三两两扎着堆。佟司锦正朝那里走着，前头几步之远有门“吱扭”一声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拿着布袋子往外走，脚下没踩实，身子往旁边歪去，佟司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老大娘连声道谢。佟司锦说自己路过此地，问她讨了碗水喝，坐到扎堆处休息。她跟着老大娘过来，面也半遮着，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大家聊得正起劲儿。
佟司锦帮着老大娘穿针引线，并没有插话。忽然她听到有妇人道，“今儿一大早，孩子他爹瞅见杨家那小子跑回来，样子甚为慌张，该不会是遇着啥事儿了吧？”
杨家小子？该不会是杨姨娘的侄子吧？佟司锦听冯婆子说杨姨娘亲哥哥家只有一个儿子。
另一妇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道：“有事儿也是该着！谁家后生不是娶妻生子负担家里，他倒好，天天泡在桐花馆里。那地儿啊……早晚要出事儿！”
佟司锦正想瞅机会问下这杨家小子到底是谁。身边这老大娘拿过她穿好线的针，慢悠悠地说道：“杨平河还不是仗着他姐在佟家当姨娘，要不然就他那德性，窖姐儿也看不上他。”
“还是老姐看得明白，杨平河若没他姐给的银子，也不能勾搭上窖姐。哎，是福是祸，一时还不好说啊！”
众妇人纷纷附和。听到这里佟司锦已经完全明白了。杨姨娘这个侄子，就是负责修缮佟家清合院的正主儿，一是很可能犯了事儿，二是他是桐花馆的常客。这两条信息很管用，她心里有了底！
冯婆子之前跟他说过，修缮清合院是长房柳姨娘的主意。当时说的是借佟大爷外出公干之机，修好后佟大爷回来住得更舒适，佟家老太太那氏也同意。二房齐氏管着佟家的中馈，听说齐氏早就把银子付给长房杨姨娘的侄子。
佟家里头这些操作有没有问题？佟司锦也想过，说有肯定是有的，比如说为什么交给杨姨娘的侄子，或是为什么那些屋子为什么没有人在修？为什么韩氏临时居住之处条件这么差？
她完全可以凭借这些向佟家这些主事儿的发难。但是，能解决问题吗？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清合院的屋子得到及时修缮。而那些人的丑陋不会被人看见。
佟司锦不要这样的结果！
所以她才要了解到足够的信息。佟司锦悄悄向老大娘告辞，回到胡同口。她让紫杏引路，她要去桐花馆看看。
“桐花馆？”紫杏瞪大眼睛。“二姑娘确定要去那里吗？我知道在哪里，可他们都说那不是正经人家该去的地方。”
佟司锦哑然失笑，敲她的头，“就是过去看看而已，有什么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