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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1 / 2)


路窈窕赶紧给人顺气,程秋止不住叹息:“头儿,私定终身和呃,外室,不是这么用的。”

小姑娘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低头,慢吞吞拿一个钩针搓来搓去:“……对不起。”

顾夫人缓过气来了:“……你没什么对不起的。”

优雅娴静的女人脸上尚残留惊悸之色,她两手拢住离百的小手,摸着她手心里的茧,莫名想要落泪。她说:“好姑娘,你给我?讲讲,你和修然是怎么认识的。”

离百有些疑惑:“修然是谁?”

系统:【是顾云卿的字。】

离百:‘哦。’她从没喊过这个,一时给忘了,玩球,顾夫人会不会觉得她很笨,连字都记不住。

顾夫人的手都在抖,原来、原来连字都没告诉?

她倒是不怀疑离百骗她,这都把她给送到都城来了,商量好寄信送顾家,这一碰面就露馅的事,哪里会撒谎呢?

顾夫人现在开始怀疑顾家男人的骨子里是不是都是薄情寡义的人。放到三个月前,她都不相信自己亲眼看到大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亲儿子会是这样的人。

可男人的花花心肠谁说得准?她以前不也以为顾长庚是个良人,现在呢?现在他还是负了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顾夫人算是看透了。

小姑娘给夫人一点点讲两个人的事,旁边的路窈窕和程秋默不作声地跟着听。

顾云卿,右相之子,听着离她们太远了,自从晓得头儿定下的另一半是个贵族公子哥,船员没少从外头拐着弯打听。

什么学富五车,三品大官,芝兰玉树,清贵天寿……总而言之就不像是她们能碰着的人。

然而从离百慢吞吞的叙述总,温和矜贵的顾公子好似有了几分活气。

离百的记性实在算不上太好,羡慕极了顾云卿的过目不忘。对方还老?夸她,小姑娘一边羞涩一边会忍不住想,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离百想要慢点儿说,有很多事她都得回想一下,才能排出个先后的时间顺序来。

比如顾公子是先买的红簪子还是白簪子?他是先绣的荷包送她后才做了衣服,还是先做了衣服再绣的荷包呢?

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值得说的事,所以要注意别说错了。

路窈窕和程秋觉得像是被人喂了蜜,吞下去甜的,太甜了,所以周围空气都泛着酸。

顾夫人更复杂,她一边高兴听起来自家儿子不是个骗人心肝的负心汉,一边试探着想看看自家儿子亲手缝的衣服。

她以为只有一件,嗯……完成品确实只有一件。

离百抱出一大堆,同一件衣服的不同瑕疵样子。

顾夫人震惊到失语,仿佛看见自家儿子磕磕绊绊的全历程。她摸了摸,很快用自己数十年的刺绣经验发现两种不同的针脚:“这是。”

“哦哦,这个是我缝的……不太好看。”离百小小的笑了下,实则除了那一件可以穿的完整的,其余的都有她的针脚。

“云卿哥哥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衣服埋在院子里,我?觉得浪费就拿出来收好了。”

顾夫人、路窈窕、程秋:“……”

这明显是觉得没做好不打算让心上人看见所以毁尸灭迹吧。

顾夫人想笑,“咳”了下没克制住,她清淡如莲的面容上展开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来。

离百盯着看,在心里和爸爸赞叹:‘云卿哥哥好看,他娘亲也特别好看诶。’

看见某种意义上自己儿子的黑历史,顾夫人能放松和其他人交谈两句。拆线在轻快的气氛下结束,离百最终还是磕磕巴巴帮了点忙。

几人拆的很细致,金线和银丝几乎没有断裂的地方。

比顾夫人预想中的要少,她细长的眉蹙了起来:“……可能不够。”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白辛把所有绕成环的金银丝放在手里估了下重量,又?捏着细丝看了看:“我?有一个主意。”

如何将?金子和银子的价格翻倍?那就要看它是属于谁的,又?是什么样子的。

白辛做下人时就知道,主家赏的金瓜子、银瓜子能同其他人换到两倍甚至三倍同等重量的金钱。

他这么一说,顾夫人也想起来了:“我?们可以做金银篓子。”

篓子?其他人想到的都是海边看见的装东西的那种,顾夫人说的显然不是,否则他们把金线和银线全用上也不够一个的。

顾夫人描述了下,两指间空出约莫半个铜板大的距离:“是这么大的,唔……用金丝或银丝环绕镂空的小球,中间会放上一点小玩意,在都城年轻人间的价格很高。”

她不怎么懂这个,但是听渺渺说过几次,她爱收集这个,顾夫人也就陪着买了几个。

听完确实金线足够,至于中间该放什么东西,离百贡献出了自己养着的珍珠。

珍珠外面涂了一层胶质样的东西,白辛摸了摸,很薄的一层,全然看不出来,珍珠好像更有光泽了?

“是一种鱼胶,那种鱼晚上会发光。”离百让白辛靠近拉着他嘀咕了几句,少年的眼睛亮了亮。

……

兰溪城寄信点迎来了一个清秀白净的小哥,提着个巨大的盖布的笼子,和伙计对了暗号,立马被迎到最里头。

“客人是要急件?”

白辛点点头,掀开了一点帘子,伙计能看见里头是个活物,动了下。

“这个,急件可不便宜,活物就更贵了。”伙计含蓄地提醒,兰溪城寄私信通道的不多,急件就更少了。毕竟认识的人之间更信任派自己的人跑来跑去。

要是都城的伙计,绝不会问出这句话,万一寄件的人翻了脸,可有他们苦头吃。

白辛问了下价格,面色迟疑起来,后头想到什么,咬牙拿出一个普通的盒子,很是珍稀的样子。

伙计好奇跟着探头去看,盒子打开,里头是几个金丝镂空的小球,球心圆润罕见的淡蓝色珍珠安静地躺着,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出错觉般的光。

“这个……能不能抵?”白辛一副肉疼得不行的模样。

伙计不认得这东西,他没有一口否决,能知道私信通道的不是一般的富有人家,至少家里得有权的。他迟疑了下,礼貌地让白辛稍等,自个儿去请了副掌柜来。

副掌柜的眼睛定在上面转了一转:“这莫非是……金篓子?”

白辛骄傲地抬起下巴:“掌柜的识货!”而后他似乎想到自己要拿出这东西来充当寄件的钱币了,情绪萎靡下来。

“这是主子赏的……咱也不瞒你,这货是送到都城去孝敬大人物的,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白辛盯着他:“否则主子怪罪下来,是要掉脑袋的。”

副掌柜和伙计都表示理解,嗐,哪家的下人都不好当。

副掌柜又?问了几声,白辛从顾夫人那里得知这不是必要信息就守口如瓶,像极了一个嘴严的下人,副掌柜反而更加放心。

他检查过后收了件,白辛再三叮嘱越早到越好,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盒子金篓子。

副掌柜笑眯眯把金篓子的盒子揣入自己袖子里,给了旁边伙计一两银子。小伙计机灵地收了银子,好奇地瞥了眼盖布的大笼子。

副掌柜敲打了他一下:“好奇心别太重。”

伙计应了声,让人来搬,这种急件是立马要发出的。搬动的动静惊扰了笼子里的活物,翅膀拍动的声音传来,而后是一声充满戾气和不耐的短啸,仿若在警告搬东西的人稳一点。伙计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一双眼睛透过布在看自己。

副掌柜正准备拿着金篓子去找熟人鉴定鉴定,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要送的地方。咦?顾府?嘶——

小伙计拍拍手进来,带着笼子的马车已经走了,副掌柜问他笼子里是什么,他想了想:“好像是一只鸟,掌柜的你不是不让我看么?”

“鸟啊,那没事了。”副掌柜又?恢复成和气生财的模样,乐呵呵地去找老朋友了。

前些日子有传顾大公子在收集珍稀异禽,这个怕也是上去讨好的,可惜现在可不是好时候,顾相不晓得怎么回事吃了火|药一般带着兵朝南下去喽,顾大公子听说马上也要走了,不知赶不赶得及。

……

计划赶不上变化,顾云卿意图推却远行赈灾的事,朝堂上有人拿这个说事不放人,哪怕顾云卿已然将赈灾的所有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又?推荐了汤至和年朴松两人。

和右相不对付的左相一派咄咄逼人,甚至拿顾相带兵南下的事当攻讦的话头。

好在顾云卿和顾相早早料到这点,高位的圣上主动表明顾爱卿动兵是向他领命,受了许可的。

大殿一静,先前出声的官员哑口,又?回神,说:“但微臣认为,顾大人赈民?一事,本就是右相大人自荐,如今言而无信……”

被点名的顾云卿脸白唇红,一副病态相,他握拳咳嗽时,好些人的心高高吊起,恨不得拿鞋底抽这个上奏的老?匹夫一顿。

是个明眼人都知道顾大公子的身体不佳,若不是顾相走了,连朝堂圣上都免了来。

顾云卿没有反驳,只勉力的行礼:“错在微臣,然……可否恳请圣上宽限一些时日。”

那老臣还想开口,老?皇帝面色不虞堵了他,直接答应了顾云卿的请求。

其他人不知他还能不知么,顾夫人被贼人暗地里害了去,据悉还和西阳国有关。

老?皇帝一来疼惜顾云卿这个优秀的孩子失母还得为了大局苦苦忍耐,二来越到晚年越惜命,眼下除了顾家和纯粹的忠皇党,他瞅谁都觉得包藏祸心、不怀好意。

顾相都中了间谍奸计的事,让老皇帝近来对美色的热衷少了,对无上长生的兴致更为高涨。

顾云卿暂且不知老皇帝的心思,他的目的达到,下朝时官服披在修长的身上,拢在周围的薄雾袅袅环绕,如云中月、雾中仙。

他似乎察觉了注视,向?这边看来。

宫墙外的程雪韶慌张收回掀开帘子的手,车边小窗的帘摇着串珠落下,和车身撞击,发出细微的声响。

被、被看见了吗?

肤白如雪的少女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心慌意乱地想着,脸侧染了薄红的霞云。

车口的帘子被掀起,丫鬟唤她:“小姐,老?爷来了。”

程雪韶是来接父亲的,当、当然……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想顺便看看那个人。

程大人很惊喜程雪韶来了,两人交谈几句后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程雪韶环视了一圈,顾公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朦胧的雾气中,她失落地收回视线。

顾云卿回了府,换下官服,看向?管家:“渺渺还没出来?”

管家闻言苦笑,心里酸涩:“没……小姐今日早膳也未食几口。”

自从夫人落水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回来,顾云渺就不再出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得越来越少。

顾云卿叹了口气:“准备一份膳食,我?去劝她。”

管家希冀地看着他走过去,这个府里,能劝动小姐的,恐怕只剩下少爷了。

顾云卿走在玉白色的长廊中,他身为官员,本有自己的府邸,可母亲不舍得,总说他太年轻,等他定了亲,再分出去,于是赐下的宅子空置着,顾云卿大半时间仍旧住在右相府。

顾云卿想到了千里外的他的小姑娘,疲惫到麻木的心仍微微疼了下。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睹物思人到底不如睹人有用。

一开始他以为没多久就能回去接人。结果?往后推了一月又?一月……

他的小姑娘,会不会忘了他?

信件本该成为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可他的信飞鸽送不出,离百的信又迟迟未到,最后他只好让人亲自跑这一趟。

派出去的人也像是乌龟背了货,迟迟未回。若不是实在抽身走不开,前几日又终于拿到了一封来自离百的信,顾云卿恐怕是忍不住,也许在一个晚上千里策马回去看人是不是好好的。

顾云卿偏头看见花庭里的粉粉绿绿,府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他皆熟悉得很,比如这玉白色的长廊,别家是没有的。

前两年有人送了个步摇大小的精雕阁楼,尤其是那玉雕的长廊,惊艳到府里的两位女主人,顾夫人和顾云渺都想要一个,只不过一个收敛在心里,一个说了出来。

顾云卿记得当时父亲只说了声胡闹,然而回头两人就在工匠坊里意外碰见,那时高高在上的顾相亲自挑选着最靠近玉质地的白玉砖。

顾公子想不明白,父亲这么别扭固执的一个人,母亲是如何容忍下去,又?是如何相爱的。

误会层叠而生,像是不断在朝下落的流水之间放上轻纱,任水再大再多,终有一天这名为“水”的爱意,也会被一层层微不足道的薄纱组成的严密屏障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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