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敢情这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的只是一桩虚妄。
穆卿云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一股酸涩感萦然于心,直压得穆卿云有些喘不过起来,以至于珠泪泛滥,她抬手,拂过谢今晏的颊面,对上了谢今晏的视线。
“让我好生看看你。”前尘一世匆忙,虽屡屡相见,皆不过云烟即逝,即便后时,她身处冷宫,唯有他的云鸿景书聊以宽解,但他的信中唯有三峦五岳,而她能带出的唯有‘平安’二字。
至于其他,便是直至他二人,先后亡故,也未多言半字。
如今重来一回,也只于天鹤山庄,一眼而过,而今时不过第二次再见。
只庆幸,第二次相见,便是在这洞房花烛夜里,而她亦可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的将他瞧个仔细,纤指滑过眉锋,拂过睫下的凤眸,延源至嘴角。
谢今晏被穆卿云半强迫着转了视线,一眼对上穆卿云的泪眸,便已是不敢动弹,甚至于连呼吸,他都觉得是错的。
对他而言,穆卿云的就像是九霄天外的一轮清月,只可仰止,无法亵渎,即便婚事已定,他虽也曾因此窃喜几分,但更多的却是自责,自责自己让那清月,坠下凡尘,染上糟粕。
自然,他也从未奢望过,穆卿云心里会有他,毕竟他和吴旭相较,云泥之别,显而易见。
可那带着几分冰凉的指尖,于颊间轻触,谢今晏脑中一片混沌,眼前种种,虚幻般,竟让他不知身在实处,还是恍若梦境。
梦?该是梦吧!不然卿云怎么可能会用这般眷眷的目光,望着自己,甚至于……
“卿云,你……唔!”冰凉的触觉,带着几缕檀香萦绕于唇际,堵住了谢今晏的话,更是让谢今晏魂不思守,更觉是在梦中一般。
穆卿云手指描画着谢今晏的唇线,一时情不自禁,俯身印上,回神间,又觉此举太过于唐突,绯红瞬间染面,欲抽身而退。
却不想,即在触离之际,却见谢今晏迎面贴近,薄唇相合,还不等穆卿云反应,一个天旋底转,便已是被谢今晏欺身雅压于身下。
穆卿云只愣了一下,薄唇微启,承接住谢今晏的力道,辗转交缠。
娇柔的触觉,如饮泉甘露一般,让人生处不可自拔之意,意乱情迷之下,这人自然也较平常放肆了几分。
喜冠已乱,喜袍已散,凝脂玉肌半露,满堂春色遍览无遗,颤手覆酥柔,一声嘤咛娇息,却将梦中人惊醒!
而门外,一声轻叩,几缕浊音,却发真实。
“小姐,醒酒汤端过来了,可要送进来?”
这并非是梦!
此念在脑中于惊雷一般炸开,让谢今晏染醉的放肆,一哄而散。
他凝目望着被他欺于身下,衣着凌乱,春绯覆面的穆卿云,身形一僵。
“今晏?”穆卿云这会亦是魅眼含娇,见谢今晏顿止,忍着满心羞涩,娇嗔其名。
谢今晏回头神来,待意识到他对穆卿云做了什么,瞬间弹起身来,身形狼狈,踉跄间直往床下跌去,便是跌倒在地,也不敢停缓半分,仓惶起身,后退几步,别过头,不敢去看喜红帐内那抹风情。
“卿……穆姑娘,我以为这只是一场……”谢今晏想要解释,可这种事,又如何解释得清,难道真要他告诉穆卿云,他意乱情迷之下,忘了这是他们的洞房之夜,忘了他才脱口的誓约,将此番种种当作了一场梦,所以这才对她做了这等露骨的事来。
话到临头,谢今晏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提了口气,却又萎靡散去,“夜已不早,穆还是早些安歇了,待明日,明日我定会给穆姑娘一个交代。”
说罢,谢今晏一咬牙,一转身,作势便要走。
穆卿云对谢今晏一连串的举止,弄得是满头雾水,直至他欲言而止的解释,穆卿云这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拢了拢衣襟,坐起身来,听着谢今晏说着荒唐的话,还一副为她好的模样,这般将自己心爱之人,推于他人之手,也只有这个傻子了吧!
穆卿云只能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当真要将我独留于于这喜房之内,让我此生都活成个笑话吗?”
谢今晏脚下顿止,猛然回头,急声向穆卿云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穆姑娘值得更好的归宿,是我……不配。”
一眼之下,红帐内,喜袍着身的穆卿云,美得让谢今晏再也挪不开眼去。
“你要休我?”原本的迤逦心思,渐渐隐褪,穆卿云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望向谢今晏。
人家的洞房花烛夜,都是你侬我侬,搅做一团,好不亲密,这呆子还好,她两还未拢做一处,便要休了她,若非知晓,此绝不是出自于谢今晏的真心,只怕她会气得当即呕血三升。
“不,不是!我怎么能休了你呢!和离,和离罢了。”谢今晏慌忙摆手,连忙解释,这休书是对犯了七出之条的女子而言,对于穆卿云,他如何舍得。
“左右言之,就是你看不上我,不打算要我是罢!”穆卿云低笑一声,冷了颜色。
谢今晏见此,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只已经被逼问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豁出去。
而且,有些话他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更没有机会再说了。
“不是!谢某心中思慕姑娘多时,只自知以姑娘你的才情地位容貌,实不敢生出攀扯之意,你我之事,皆是由人算计,今日成亲,亦为局势所迫,等过了一遭,事情缓去,姑娘该当如何,便是如何,而不是屈藏于府上……”
穆卿云听着谢今晏越说越不像样的话儿,不过她也总算明白了,谢今晏对他所怀揣的卑微心思,他私恋于她,倾慕于她,却从未想过,沾染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