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夹起一片糍粑放到梁昭歌小碟里,“昭歌也吃。”
二人静静坐在亭下,对饮桃花酿。
祝久辞又吃了四五片以后被梁昭歌止住手,以积食为由,说什么也不允许他再吃。
桃花三月桃花酿,确实有些醉人。
亭中光影暗下去,面容的棱角被柔化,隐约看不清楚面容了。似乎那花蜜也是醉人,糍粑亦醉人。
“小公爷醉了。”
“没有。”
“昭歌送送小公爷。”
祝久辞拦下他,“你的脚伤……”
梁昭歌优雅地捏起衣袍,轻轻抬脚,“基本已经好全了,劳小公爷忧心。”
二人沿着水墨游廊往前走,衣衫拂过廊柱,脚下流水汩汩穿廊而过,游廊尽头,树影微动,挽留着最后的夕阳。
游廊似乎被无限延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光线愈发暗了,祝久辞侧头看过去,梁昭歌紧挨在他身侧,面容隐在黑暗中,能看到侧脸完美的剪影。
青玉簪子微微晃着,繁复有序层层叠落的衣衫显示着一丝不苟的礼节,高贵典雅不可一世,似乎偶然降落人间。
“昭歌想家吗?”黑暗中他问。
梁昭歌顿住脚步,脚下转了方向,从游廊侧亭踏了出去。
祝久辞跟在那人身后,只见他穿过草坪,轻轻俯下身去把猫崽子放到了一层软软的草垫上。
远处一只母猫匍匐在灌木丛之后,黑暗中唯独一双黄色的眼睛亮着光。
梁昭歌站起身,看着祝久辞道:“猫崽子送回家了,也该送小公爷回去了。”
红坊玲珑阁亮起灯笼,琉璃彩灯挂在层层飞檐之上,剔透荣华,纸醉金迷,红尘俗世,游乐人间。
下游廊,入西小门,穿客座,过乐池,进大堂水榭,走红绸地,梁昭歌在红坊大门停下脚步,门槛在前,没有迈出去。
他把食盒递给祝久辞,红坊璀璨的灯火映在身后,巨幅红绸在远处静静垂幕。
祝久辞道谢转身离开,未出两步,听得身后梁昭歌唤他。
“小公爷在。”
无头无尾没有说完的句子。
祝久辞转过身,红坊门前已然没有他的身影。
春乏混杂着酒醉将祝久辞裹挟,他迷迷糊糊挪着步子回到祝府,推开门瞧见伸着手的小阿念他才想起来,他不仅忘记回去暴啐楼邀月、忘记看地毯,也把自己挣钱的身家落在梁昭歌那里了。
“果然美食误人。”祝久辞把八角食盒递给阿念。
小阿念双手抱住食盒好奇地凑近看看,红坊的玲珑琉璃印在雕花纹路中央,阿念道:“美色误人?”
祝久辞“啧”一声愤愤扬起手,阿念一缩脖子一溜烟儿跑得没影。
“老爷夫人,小公爷给您们带吃的回来了!”
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天际,京城的夜降临了。
大大小小的胡同里炊烟袅袅升起,又到了晚膳的时间。
在外疯闹的孩子们被催促着回家,坐在街口闲聊的老人们也提着豆汁儿包子钻进小胡同。
豆腐陈又担着担子,从西边的鼓楼出发了,敲着梆子,打着吆喝,穿插在大街小巷。
夜幕降临,家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