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就像一颗小豆芽,怀着满腔崇敬和孺慕之情,怀着对家庭和父爱的渴望,从那个狭小破旧的出租屋被扔进秦家这个沉重的大磨盘。
面对冷漠的爷爷、继母的恶言诬陷和苛刻,以及亲生父亲的打骂无视,仍旧想要努力融入这个家庭。
可是那些东西,化为无形的力量,推动这个磨盘,终究将她的芽,磨成浆,又变回那个一无所有、孤零零的小豆子。
她明白啊,秦阳不是不配做父亲,他对秦语柔她们姐弟就很好,就是一个合格得不能再合格的爸爸。
他只是不爱她,甚至厌恶她。
小时候她常问妈妈,为什么别的男人都有爸爸,自己却没有。
那时安雅的回答她已经记不得,反正也无所谓。
秦阳听到这决绝的口气,心口忽然一堵:“真是长本事了,没养你,你每年的学费生活费是谁给你的,没有我,你还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学费?你的学费不是都给秦语柔买裙子了吗?我的学费是我自己的奖学金。”秦安低吼。
第一年到秦家,她刚上初一,高高兴兴去上学,结果全校学生都发书,唯独她没有。
问过才知道,秦家根本没给她交过一分学费。
她跑回家找秦阳,却在客厅看到秦语柔穿着新裙子在转圈圈。
林晴歉意地看着她,说她忘了,但是钱已经给秦语柔买衣服了,一脸苦恼地问她怎么办。
然后哄骗她用妈妈留下来的仅有的积蓄交了学费,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
刚开始两年她不懂事,后来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便开始努力学习拿奖学金。
钱还得被林晴刮去一半。
什么时候好点呢?
大概是高一那年寒假,这件事被从国外回来过年的秦寒玖无意间撞破,才让林晴收敛。
不在她钱上打主意,撕下伪善的脸皮,开始直接刁难她。
秦阳瞳孔一缩,嘴硬道:“就算如此,我也是你爸,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更改。”
秦安疲惫地笑了,是啊,这一身血永远都改变不了她是秦阳女儿的事实。
所以就活该被他抛弃,活该被他打骂,而不能有半点反抗之心吗?
“那需要我学学哪吒,削肉还母削骨还父吗?”
“只要你把叶氏的股份给我,就当还了我对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否则你永远都别想脱离秦家。”
秦阳目光灼灼,反正这个女儿也没什么价值可言。
倒不如在最后捞点利益。
秦安嗤笑一声,红唇雪肤,满脸不屑:“保全呢?把他给我轰出去。”
真当她是泥捏的,没一点脾气吗?
现在她心里的火,都快燎原了。
走进电梯,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调节呼吸,将心底升起的那股暴虐和烦躁压下去。
给乔声发信息,知道她那边完事后,约好了在停车场碰面。
王享就在那等着她们。
秦安几乎是和乔声同时出电梯,没走几步,一束车光打在她身上,刺眼的白光让她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往旁边躲。
那灯光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如影随形。
恍惚间,她只能看到白光中,黑色的车子像一头恶鬼,向她扑来,要将她吞噬殆尽。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秦安——”
乔声惊慌的尖叫声在停车场响起阵阵回音。
一双结实的臂膀拽住她的手,将她往旁边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