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从天朗气清到大雪纷飞,从秋日至寒冬,林溪一直待在风竹身边。
风竹送她佩剑,教她修炼,带她聚灵,在这青峰山的日子一晃就到了冬天。
他对她的称呼,也从林溪姑娘变到了林溪,最后变成了溪儿。
他不得不承认,心底的某些莫名情愫在发酵,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他仍旧不敢去触碰。
“溪儿,下雪了,我需回灵妖族了。”
大雪不停簌簌落下,飘飘洒洒,青峰山被白雪覆盖,比以往还要静谧空灵。
林溪莞尔一笑,问他:“风竹哥,你不是每天都要回去吗?为何今天说得这般正经,半个笑容都没有。”
她呵出的气似一团白雾,在风竹面前漫开,一片朦胧中,他却觉她的脸越发绝色。
白雪扬下,落在了林溪发梢,风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拂掉,温和道:“这次不一样,整个冬天我都要留在族内了。”
“为什么呀?”林溪问他。
风竹没有直接回答,亦没有直视她的眼,视线落在了白茫茫的远处。
“我已备好足够的食物在结界内,在我回来之前,你乖乖待在结界内,不要出去,虽说按你现在的法术灵力,一般的妖精已伤不了你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冰雪消融,初春之际,我便会回来了。”风竹话落,手里出现一根红线,“溪儿,把手给我。”
林溪闻言,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了风竹面前。
风竹刻意避免碰到林溪的手,他低下头把红线一圈圈地绑在了林溪的小指,而后在其注入灵力,红线消失了。
林溪看着,鸦睫上下颤了颤,隐匿清明眼眸中的情绪差点散开。
刚才她问出的那句“为什么”没有得到答案,林溪便知晓,风竹心里有诸多不愿在她面前摊开的过往,他的内心世界强大而神秘,还有孤独。
这几个月里,林溪时常能感受到他那份孤独,就如同现在大雪里的青峰山,在雪的掩盖下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
风竹对她很温柔,但这份温柔里带着克制又礼貌的距离。
就好比刚才,他给她绑红线的时候,那般小心翼翼,似是极为害怕碰到她手指。
他害怕有肌肤相亲,愈来愈害怕。
林溪心中不免闪过一阵失落。
但是呢,对林溪这样随性自在的人来讲,关于风竹的这些失落和困惑,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便被她扔到了天边。
她只要一抬眸看到风竹那张清绝俊朗的脸,便只想对着他笑,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竹哥,你在我小指上绑红线做什么?”林溪抬手,仔细了看了看自己的小指,无任何异常。
“我在红线上注入了水系灵力,你若有危险,我便感知得到,可及时赶来护你。”
林溪笑得明媚,声音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清脆:“我会乖乖地待在结界内,风竹哥哥你放心吧!溪儿等你回来。”
风竹垂眸,凝视她那白皙得几乎要隐在这雪色里的脸许久,待林溪被他看得眼神闪躲时,他才晃过神来。
风竹嘴唇翕动,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后,他握起指节明晰的手指,忍住了想要触摸那一片雪色的冲动,御剑回了灵妖族。
风竹入了灵妖族结界内,便隐去人形,化为一条黑蛟,长啸一声,直直俯冲进了灵妖族内的星云湖底。
这是他作为妖精的真身。
在世人看来,极为丑陋、面目可憎的蛟龙。
凡间称他为恶蛟。
所谓恶蛟,本该残忍,嗜杀,涂尽生灵。
把加诸在他身上的,千倍万倍的还回去,睚眦必报才对啊。
可风竹做不到。
湖水剧烈翻涌,似要掀起滔天巨浪,风竹潜入湖底的石洞里,摆了摆尾,低吼两声后,便缩成了一团静眠。
每至寒冬,大雪纷飞之际,风竹的灵力便会消散无几,以至于无法维持人形,被迫显出真身。
此时的他,是法力灵力都最为低弱的时候,必须潜入星云湖底静眠,这既是习性所需,也是一种自保。
这个弱点如若被妖界妖精,抑或是凡人发现,足以致命,因而,除了灵妖族族人外,三界内无人知晓。
*
另一头,在青峰山里,林溪终日待在风竹幻化的小筑里,偶尔练剑,偶尔修法,但大部分时候,她都无所事事,呆呆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雪。
“风竹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好无聊啊……”
“风竹哥哥不会就这样一跑了之吧,是不是嫌我太烦了,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诓我……”
……
“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呢,冬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林溪无聊得每天自说自话,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一日,她在屋内待得实在是闷了,看窗外的雪景分外好看,雪积千尺,便想去院子里堆雪人。
堆个小风竹,每天看着,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林溪这样想着,心下开心,便跑到了院子里,在梨花般零零落落的雪中,滚起了雪球。
“风竹…风竹…风竹…”
林溪嘴里喃喃念着风竹名字,兴致盎然时,却倏然眉头一皱,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掌心的冰雪开始融化。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缠绕在她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