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星的僵疼好了一点,差不多能正常行动?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黑漆漆一片。
冬天的夜晚来得要早一点,现在不过七点多,医院里的门?诊病人陆陆续续离开,住院的病人大多回?了病房,或是下楼到食堂吃饭,走廊上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慕星很安静地靠在沈沉怀里。
沈沉多年?忙碌于商场厮杀,终于在这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平静,仿佛花叶飘落间,新芽的悄然萌发,是一种?无声且充满希望的欣喜。
她低头看到慕星乖巧的睡颜,嘴角弯着几?分尚未收起来的开心,因为被羊羊抱在怀里。
刚才护士过来提醒她们下去拿药,当时慕星哭得正伤心,沈沉准备过会儿下楼去拿药,再给慕星买点养胃的晚饭。
她好像胃不太好。
一开始捂着胃干呕,吐完以后夜一直捂着肚子。
她的妊娠反应好像也很厉害。
想到这里,又想到这段时间身为小豆芽alpha母亲的缺席,沈沉愧疚难受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堵。
她悄悄摸摸慕星的脑袋,安抚一般,为自己的过错做出徒劳的弥补。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离开了。
沈沉这时是这么下定决心的。
她小心地把?慕星放从怀里抱到床上躺着,准备先下楼拿药。
轻手?轻脚把?人放开,沈沉这才发现慕星手?里一直攥着自己的衣角,好像这样不撒手?,她与她就永远不会分开。
在这个时候,沈沉把?感动?和心疼的泪意混为一谈,一并藏到心底。
好乖啊。
怎么这么乖。
她小心翼翼地捉住挂在衣角的那只手?,指节分明,青紫斑驳,只留了一点点白皙在伤痕的间隙。
应该很疼的。
在慕星自暴自弃地制造出这些伤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应该都是很疼的。
她心疼地摸摸慕星的手?,那只手?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慕星的睡眠很浅,甚至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外界的响动?。
有人想要把?她拉住羊羊的手?松开。
羊羊要走了。
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慌张如浪涛般涌上心头,将沈沉带来的心安冲走。
纵然身体疲惫,上下眼皮仿佛被强力胶粘在一起,慕星闯过所有试图说服自己继续睡觉的声音,睁开眼看见正穿外套将要离开的沈沉。
沈沉见慕星醒来,刚想问?一句“怎么醒了?”,就看见对方躺在床上直起身体,眼睛迅速染上委屈的粉红色,眼泪即将夺眶而?出。
“怎么了?”沈沉急忙走过去,一边伸手?扶着她,一边给她在背后垫了个枕头,这样靠着没有那么累。
怎么又要哭了?
“你要走了吗?”慕星小声地问?,“又要走了吗?”
她抬头望着沈沉,可怜巴巴的,想要说一些恳求的挽留的话,说什么“求求你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可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往常的抛弃也总是忽然发生,没有一点征兆。
沈沉被她的担忧逗得哭笑不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解释道:“不走,下去拿药,只要一小会儿,阿星睡一觉就好了。”
慕星低头看着白色没有杂色的被子,委委屈屈地说:“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四个月前沈沉说出去接个电话,说“阿星继续睡就好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慕星很害怕,很害怕浮云一般美好的梦破碎,羊羊来过又离开,她被捡起来,又被扔回?地上。
她仰头望着沈沉,让沈沉忍不住张开手?臂把?人揽在怀里。
“对不起。”她道歉道,“之前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先离开。”
她也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可谁能想到,沈封用那样强硬的手?段,试图改变已经由沈沉掌控的企业的内部结构。
他制造出一场人人皆知的闹剧,沈沉不过其中被迫参与的一员。
自多年?前逐渐接触沈家名下的各种?公司企业,到现在与其说她与沈封齐头并进?,倒不如用鼎立两方形容。
为了早一点脱身找到慕星,她放弃了其中一大部分,心甘情愿让到沈封手?里,只留下一点位于边缘的公司,就在南方这个不小不大的城市,她和慕星可以重新开始。
“不会离开了。”沈沉保证道。
慕星正想要钻进?沈沉怀里,忽然上涌一阵恶心。
她慌慌张张地从沈沉怀里爬出来,有些笨拙地站起身往洗手?间跑。
沈沉的目光跟着她,第一次遇上她的妊娠反应,作为小豆芽的alpha母亲,不管平日?里是怎么自律严肃的模样,都在这时慌了手?脚。
她站在洗手?间门?外,慕星弯腰蹲在马桶边压抑着小声干呕,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可是沈沉走过去,本?想安慰地抚抚她的背,却看到那里面,分明有血被慕星吐出来。
淡淡的红色,点缀在无暇的洁白上,格外刺眼。
“阿星。”沈沉愣神唤道。
从前面临各种?困难,她都很少像今天这样,脑袋一片空白,被恐惧填满。
是一种?害怕失去慕星的恐惧。
吐血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