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好疼,浑身发烫,雨点打在身上,除了麻麻的疼之外还能带走一点热度,算作发烧时的降温贴,让她不至于到呼吸都炙热的地步。
无力地垂下目光,她看到脚下的积水摇晃着碎裂的水面,仿佛她割裂的意识。
世界跟着她的意识变得麻木迟钝,只有暴雨的声音,剔去了其他所有杂质。
慕星的世界,很单纯地只剩下悲伤、绝望、茫然还有想要立刻放弃一切的疲惫。
冥冥之中一直拉住理智的那根线,好像在这个夜晚某一次闷雷炸响时崩断了。
黄荔给她的那把雨伞落到地上,逐渐积起雨水,慕星淋着雨,恍惚地走到路边的秋千上坐着。
她弓着背,很累很累的样子,暴雨的声音里混入心跳的砰砰声。
好烦。
什么时候能停。
她想要世界完全消失。
“阿星!”
怎么会听到羊羊的声音?
慕星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见,不管怎么眨眼,不管怎么聚焦,眼前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让人绝望。
其实原来发病的时候也总是幻听,不过那时候的幻听多是身边的人厌恶的咒骂,像一双双油腻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难以逃离。
如果将来每次发病的幻听都能是羊羊这样温柔,还带了许多担心的呼唤,那发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慕星应该笑了,牵着嘴角很疲惫地露出了一个牵强难看的笑。
这个笑让从车上跳下来急急忙忙往她那边跑的沈沉疼得心脏都停了一瞬间。
她在想,小星星怎么会这么乖,要是小星星冲上来打她,咬她,说一些报复一般的话,那她的愧疚与心疼都能少一点。
但是小星星,从来都是这个乖的一个小姑娘,乖巧得让人心疼,却因为乖巧失去了许多应有的东西。
“阿星,阿星。”
沈沉站在慕星面前,雨水或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她颤抖着伸出手臂要去抱慕星,又害怕这样的唐突吓到对方。
“对不起,阿星,对不起。”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模糊中她看见慕星张了张嘴,没有声音,但是沈沉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羊羊,我找到你了。”
她抬起手臂要钻进沈沉怀里来,却因为浑身无力而失败。
“阿星......”沈沉赶紧把她揽进怀里。
好烫。
她发烧了。
去医院,快去医院。
沈沉手忙脚乱地打横把她抱起来,想要跑回车里,又担心颠着慕星。
她小心翼翼踮着脚一般快步走着,小心翼翼地把人放进副驾驶座,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上车,打开空调,调到最高,抱来后座的毯子,先给慕星盖上。
心里堵得难受,手也依旧颤抖,点火,踩油门,开上路,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路上没什么人,暴雨天气,大家都在家里待着,除了她们这两个没有家的人。
沈沉在沈家也不过是一个最佳选择的工具人罢了,就算不如人意,比如起了些叛逆心,直接报废换下一个,其实对家族影响也不算太大。
沈沉的alpha母亲就是这么死的,被亲生父亲沈封亲手送上末路。
“阿星。”沈沉不知道慕星能不能听到,她轻声温柔地说,“我还需要一段时间,解决了这些烂摊子,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你先好好的,好不好。”
沈沉害怕慕星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就算不是出于本心,可是她的病,已经到了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了。
或许因为难受,慕星闷闷地嗯了一声,像小动物一样,委委屈屈的,好像是对沈沉的回应,又好像不是。
沈沉径直把车开进医院里,抱着慕星下车跑进急诊室,今晚守班的刚好是杨易,她们很巧地又相遇了。
“怎么了?”杨易问道。
她看见一个浑身湿透衣着精致的女人抱着另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进来,就觉得此时更像电影里的画面。
“发烧了。”沈沉抱着慕星,两人的肌肤隔着衣物相贴,温度相互交换,呼吸相互交缠。
“发烧了?怎么还淋雨?快先放担架车上来,你这家属怎么回事?”
杨易推来担架车,低头看到被沈沉轻轻放下的慕星,被惊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后,她抬头去看沈沉。
这就是小慕心心念念不肯放手的alpha。
眉如剑眸如星唇如雪,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温柔。
沈沉抬眼与杨易对视一瞬,很快低下头贪恋地看着慕星。
赶来的医生护士推着车往急诊室里走,她也没舍得移开目光。
杨易关上急诊室的门。
沈沉看不见慕星了。
独自站在急诊室门外,那块写着“急诊”的红色牌子亮着,她抬头看到,忽然像是被大山压垮了一样,一下全身泄力倒在医院的椅子里,冰冷的金属刺得她头皮发麻。
沈沉从来没有信仰,今晚却一直不间断地虔诚祈祷,小星星一定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