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褚曦因?照顾不周病情加重的事,闻斐再也不肯离开分毫。哪怕后来徐氏安排了婢女来替褚曦擦身,她也没离开这间?屋子,只?主动避去了屏风外而已。
烈酒擦身过后又换了温水擦,好在处理得还算及时,褚曦的体温终于渐渐降了下来。
晌午时许大夫又给褚曦诊过一回脉,确定她暂时没有大碍,又将药方略作调整后叮嘱几句,便离开了。之后煎药喂药的事自然又是闻斐的工作,即便徐氏派来婢女就是为了照顾褚曦的,她也没打?算将这些事假手于人。不过这一回不是出于对婢女性命的怜惜,而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愧疚。
褚曦被苦涩的药汁刺激得清醒了几分,不再迟钝的目光望向闻斐时,便带着几分哀怨。可?闻斐却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一开口便强调道?:“你?不必再叫我走了,我不会再离开的。”
这话闻斐说得笃定极了,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
然而褚曦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她被汤药苦得眉头紧皱,开口便道?:“蜜饯呢?”
闻斐听?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取了蜜饯碟子递到褚曦跟前。果然就见褚曦迫不及待捻了一颗塞进嘴里,而后那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了下来……看她的动作神情,就仿佛之前溺了水,而如今靠着蜜饯续了命。
褚曦直吃了半碟蜜饯才?缓过来,而后漱了口便重新躺下了,自始至终都没回应闻斐的话。
闻斐站在病床前,一手端着空了一半的蜜饯碟子,一手拿着空药碗,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褚曦的态度。难道?阿褚刚才?没听?到她的话?不过既然没反对,她就当她答应了!
如此一想,闻斐也就心安理得的留下了。
她倒还记得褚曦得的疫病很容易传染,于是在开窗通风的前提下,也并不总是守在对方病床前。她隔着屏风守在了外间?,大概一刻钟进去一趟,随时关注着褚曦的体温。
好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褚曦的体温倒真降了下来,至少下午的时候已经彻底退烧。只?是还没等闻斐因?此高兴并松上口气,到了晚间?她竟又烧了起来。而且这一回发热来势汹汹,敷额擦身都没用,直将人烧得迷迷糊糊,甚至呢喃着说起了胡话。
上午才?被徐氏派来的婢女见状吓坏了,她本就因?为被派来照顾患了疫病的女郎而心惊胆战,如今见褚曦喝了药还这样,更?是吓得直哭。
闻斐被她吵得心烦,索性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帕子,说道?:“这里不用你?管,你?出去叫大夫来。”
婢女闻言顿时如蒙大赦,压根顾不上褚曦此刻正衣衫不整,一叠声?应下便跑了出去。闻斐见状只?想摇头,可?想了想又觉得是人之常情,毕竟昨日?语冬得知褚曦患了疫病,也同样吓得半夜高烧——人总是惜命的,又有谁能为个不相干的人将生死置之度外呢?
唔,她不算不相干的人,好歹两人婚约还在呢……
思绪只?分给了那婢女一瞬,闻斐很快收回心思就要亲自照顾褚曦。只?是她刚一转身就发现婢女之前为了给褚曦擦身,已经将她的衣衫解开了。这会儿虚虚遮掩的衣襟微敞,一眼就能瞧见褚曦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那散乱衣襟下雪白的肌肤……
只?一眼,闻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如果这时候试试她脸上的温度,再测测褚曦发热的温度,约莫就能发现,她这会儿脸上比褚曦高烧还烫手!
闻斐尴尬极了,但好在此时此刻尴尬的人也只?有她自己而已——褚曦还昏睡着——因?此略缓了缓神之后,她便别开眼小心的替褚曦将衣襟拉了拉。直到确定该遮的都遮住了,闻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继续顶着她那张发烫的脸,开始照顾褚曦,替她降温。
只?是之前丫鬟一直拿烈酒替褚曦擦身效果都不好,如今换了畏手畏脚的闻斐来,自然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褚曦渐渐烧得迷糊了,开始说起了胡话。
闻斐心里着急,见褚曦一直呢喃着说些什?么又很好奇,于是犹豫一番将耳朵凑了过去。
褚曦确实一直在说话,闻斐将附耳去听?,却听?她轻唤着:“阿斐,阿斐……”
这一刻闻斐的心情复杂极了,酸酸的软软的,心中勉强筑起的那堵墙开始摇摇欲坠——她从?没喜欢过什?么人,第一个动心的对象便是褚曦,所以哪怕她嘴上说得坚决要退婚,可?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于是她嘴上果决,行动间?却优柔寡断,总是留着余地仿佛两人还有希望。
她是自私的,她也知道?褚曦一定能看出她的自私,却没想到对方即便看出来了,却依旧将她放在心里。这让闻斐既自惭形愧,又触动不已,甚至有股坦白的冲动蓦地涌上心头。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人还昏迷着,因?此闻斐只?温声?回应着:“我在,我在……”
褚曦似乎听?到了她的回答,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继续喊她。但就在闻斐打?算起身远离的当口,褚曦忽然又开了口,这次她问?了一句话:“阿斐,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
许大夫大半夜又一次被叫来,来得也依然很快,快到闻斐还没从?褚曦那句问?话中回过神来,就被他赶去了屏风外——冷敷擦身都没办法降温的情况下,许大夫不得已只?能选择了施针。不过针灸也不是万能的,所以一切结果未知,许大夫的态度也比平常更?严肃许多。